《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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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故事-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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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梅眼泪扑腾扑腾下蹿,我的手趁机摸上她的后背,那里起初有电,后来尽像石头了。
  李梅抬起头后说:你看武侠小说吗?
  我说:只看金庸的。
  李梅说:那你就知《天龙八部》了,那女大学生是阿朱,我老公是萧峰,我是阿紫,当年那些暗恋我的男子是游坦之。萧峰往崖下跳,阿紫也跳,最后游坦之也跟上去,大家都喊我爱你,却是没有结果。你说这是什么,是食物链?轮盘赌?都不是,是命。
  我说:都是油条。你跳了人家还说你错。我倒可以接着说个别的,便是有个男子,一直暗恋一个女人。
  李梅说:怎么还是暗恋?
  我说:人生不就这个伤人吗?有个男子,对女人日思,夜思,思到最后得绝症了,便破釜沉舟去女人活的城市。那女人和你一样,生活优越,在男人心中,似在幸福天堂,有打着领结的丈夫,有恭敬从命的仆人,每天出门还有人亲切地打招呼,不用拉屎不用拉尿,纯洁得和天使一样。对不起,说到天使了。那男人想,我就是要死了,也该去闻闻她呼吸过的空气,走走她走过的街道啊。如是跑到大城市,还真见上了,女人开着敞蓬车来,嘴唇不再是透明的红润,而是一种浓烈的紫色,指甲也不再是透明的红润,而是一种鲜艳的蓝色。女人取下墨镜,露出抽烟过度以至发黄的牙齿,说,咱们兜风去吧。男子颤巍巍上车,看着树一棵棵往后跑,感受着女神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道,慢慢又很享受,后来他想总是要说话的,便说,你这车值多少钱啊?女神拿手拢着耳朵大喊:你说什么啊?男子便也大声喊:你这车值多少钱啊?女子听清楚了,说,干爹送的,不知道!
  李梅说:二奶吧?
  我说:是啊。那男子回去后不死了,改写剧本了,只要是女人就写漂亮,漂亮得无可匹敌,身份却总是*。
  李梅说:酸。
  我说:是啊。酸。几点了?
  李梅看看手上的女士表,不知是劳力士,还是什么牌子的,很洋气,说:我们得走了。
  一棵又一棵好看的树往后跑,一个又一个肮脏的水坑往后跑,我坐在熟悉而意外的车里,和她朝着远处奔跑。无论怎么说,它都应该有一个类似钟点房的终点。
  我们找到了。窗帘怎么遮,也遮不住茁壮的晨光,我看着她一件件脱下衣服,露出身躯。我既兴奋又恐惧,既庄严又卑鄙,像参观别人*一样参观自己*。我看到枕头上的胳膊肘颤抖起来,接着,胸腔、腹部、屁股和小腿也颤抖了。我看到我在歉疚地说:很久没做了。我也看到李梅哈哈大笑。那笑释放了我的负担,我越来越感觉她对这事情不抱热情——仅仅是你需要,我便给你。
  我由浅入深、游刃有余地在宽大艰涩的高速公路上干起来,干到后来,自信心越来越强,终至像个打桩机,往土地深处疯狂复仇。
  那*迸发时,很短暂,我以为它应该还有一下的,它却彻底没了。
  我看着李梅躺在床上像一具尸体,有着黑葡萄似的*、冒着黄油的腹部和丑陋险恶的下身,恶心极了。后来李梅站起来,无声地用粗暴的脚趾寻找一次性拖板。然后她像人类的真相,松弛着皮肤和肌肉,走进卫生间。我看到死神跟了进去。
  我们的皮肤本只是个驿站,在青春的马车冲过后,衰老和死亡便像两兄弟慢慢走过来。我看到李梅皮肤内的这两兄弟。我记得她起了两次身,第一次起时,*发出噗的一声,那声音让她再次倒下。那是阴吹。
  我找到卫生纸,捞着它擦拭阴囊上滴落的精液,不幸的味道升了上来,我眩晕、无聊、没有意义,太阳越来越大,卫生间的水越来越响,我不知要走要留,去生去死。我就卡在这卑鄙无耻残忍凶暴的结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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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1)
我陪着21世纪的女人,看一张韩国碟。一个穿白色裙裾的年轻女子坐在明黄色的水车旁,看着风把绿草如茵的四野,吹出了波浪,不一会儿,在欧洲某个钢琴家的伴奏下,一个邮差敲打着车铃出现在唯一的路上。我的女人微闭双眼,陶醉在这美丽的意境中,生怕我打搅她,又生怕我走开不看。我咬牙切齿,猛抖手中一本书。
  在书中,作者唐德刚说:总司令一声令下,万千小卒,顿时落下,只听苞谷田内一片瑟瑟之声,群虫争食。十余分钟之后,似乎又是一声令下,万千小卒,立刻起飞,剩下的苞谷园,只见断壁颓垣,一片荒丘。乖乖,此情此景,真是不见不信。我记得蝗虫起飞之后,还看见一位农村老大娘,手持一脸盆,坐地啼哭。她原先以为敲脸盆,可以吓走蝗虫,谁知蝗虫根本没有理她呢。
  我喜欢和人对着干,你说乡村是天堂的,我就说是地狱的。蝗虫经过后,鼠疫闹一遍;鼠疫闹一遍后,军阀掳一遍;军阀掳一遍后,土匪还要操一遍。如是折腾,地皮下降好几寸,而石头冒出好高,像一把把匕首插在路上。就是这纲常败坏、狗都不日的苦路,也走出一个邮差。他还在很远的地方,村庄的小孩就闻风出动,说是嗅到了酱油的香味。其实那是因为他有双严重的香港脚。有时候邮差走着走着,想到什么,就坐在路边吹*的调儿,拿手指擦脚趾,擦得后来歌也不唱了,直叫“爽也爽也”。
  这邮差无疑长得不像梁朝伟,倒和成奎安有点像,但是考虑到那个年代人面黄肌瘦的事实,我觉得他还是更应该像李灿森一点。就是这样子,眼窝深陷,两颊凸起,七八十斤的样子。他哼的调儿词如下:
  三更时辰门扇扇响,
  情哥哥进了妹妹的房,
  娘问女儿什么响呀!
  风刮树枝沙啦啦响。
  诸位别以为他哼了几句,就是个骚货。他哼是因为调儿顺口,至于词他却是不太去想的。刚好相反的是,他是个虔诚的青年,如果正面看他,就能看出他眼仁里闪现出的火。他在早先并不是邮差,官办的邮驿不要他,洋人办的邮局不要他,就是民间的民信局也不要他。他是被关在门外的。那时候他看着邮差骑马坐舟,潇潇洒洒路过,总是像被遗弃的幼兽,在空地上焦躁地走来走去,踢石头子,有时候还哭。村人都说他是痴了魔了,他却迷途不返。就是这样一人,老天为了酬报他,派蝗虫、鼠疫、军阀和土匪把土地轮番刮一遍,刮得尘烟滚滚,人心惶惶,官办的、洋办的、民办的邮政系统统统歇业。这样,他就由一个怀才不遇的人迅速变成能者多劳的人,不停地接这个口信,带那个物件。他一直想证明自己是最优秀的,他也完全证明到了。他的名声日隆,他开始成为那些活寡妇、老人家的寄托,他一到某地,某地就倾巢出动,围着他要结果。他说死了,人们就哭,他说还没死,人们就捶着心窝给他粮食。他送信只有一个原则:照单全收。现在的邮局还要问包裹里有没有摩丝有没有剧毒物品,他却是什么也不管的。而这似乎也成为他的传奇,传说最广的一件事是他给土匪窝送去了一个裤裆的秘密。
  土匪窝那天休养生息,给二当家和大当家的女儿操办婚礼,大家喝得醉醺醺了,忽见邮差来了。邮差大声喝问二当家:“你是张顺吧?”二当家说不是。邮差接着说:“你胳肢窝下有颗痣,你是张顺。你老婆托我给你带信,回家吧。”叫张顺的二当家很恼火,着人要拖走这疯子,却不料大当家把枪往桌面一拍。邮差不饶人,继续喝斥:“你老婆知道你要否认,所以要我再带句话,如果大家不信你是张顺,可以告诉大家,你的*之下还埋了一颗痣,是绿色的。另外,你每晚要做那事前,都要去小便一次,叫做荡干净。”这下山窝闹翻了,大当家脸色很不好看,拿枪就顶住邮差的头,邮差闭着眼睛,不敢看。大当家退了三步,然后是啪的一声,张顺倒在地上,死了,邮差也尿了一裤子。大当家很不屑地说,“我当是什么英雄?”邮差说:“一路紧赶慢赶,未曾小便,这下被枪声震开了闸口。”大当家想想也是,念他独闯虎穴,是条汉子,便邀他对饮三杯,又出银两礼送他下山了。

春天(2)

  邮差作为传奇来到下沅村时,下沅村的地痞李水荣背着手绕着他走了三遍,问:“大土匪果真敬了你的酒?”
  邮差说:“是。”
  李水荣又问:“你果真什么单都接?”
  邮差说:“是。”
  李水荣复问:“尸体也接?”
  邮差说:“是。”
  李水荣这时哈哈大笑:“那我要是送自家尸体呢?”
  邮差脸色憋得通红,好似青面兽杨志碰到泼皮牛二,不过还是庄重地点头,说:“送。”
  李水荣收住笑,拿冷眼认真研究了邮差一遍,扬长而去。走了那么几步,他冷笑道:“只怕是人都死绝了,我也死不了。”
  李水荣是很难死,幼时,其母请人给他称命,称出个六两一钱的命来,卦云:名利双收,一生富贵。不作朝中金榜客,定为世上大财翁,聪明天赋经书熟,名显高科自是荣。注解起来便是:为人心秉直,聪明利达,心善口快,有才能。见善不欺,逢恶不怕,刚柔有济,事有始终,早能宽大,而能聚财,祖业如旧,六亲兄弟有靠,自立家计出外更好,二十至二十五六七*岁有险,三十开外古镜重磨,明月再圆,六十六至七十方交大运妻宫小配,寿元七十七岁,卒于春光之中。这命阎王是要到七十七岁才收走的,目下李水荣二十不到,还有将近一个甲子可活,如何不嚣张?
  村人见李水荣顺带着把大家也损了,也是敢怒不言。这厮平日逢恶不惧,见善倒是要欺的。人家有本钱,人家鼻根宝塔长,眼睛铜铃大;块头牛块头,*驴*;白昼做天罡,夜里闹地煞,想想都是可怕。村人私下也要绘声绘色说那根*,说*捅进张凤,就像粪勺搅动茅坑,时间久,动静大,三乡五野不敢睡觉,臭名远扬。村人还说这张凤不要脸,没吹打就住进来,我看是恋上那物了,是把那物当米饭当枕头了。
  韩国的爱情在电视上进展缓慢,有时候是朵雏菊,有时候是朵泪珠,眼见着杜鹃花式的鲜血在胸口越开越大,男女主角却还没有宽衣解带的意思。我脑袋里想李水荣和张凤绝不能这样,他们应该一进门就心急火燎地*服,裤子没腿完,人就扑床上去了。
  李水荣健硕的屁股就像捏紧的拳头,一下下往张凤身躯的深处揍去,起先还有些铺垫,后来索性疾风骤雨、狂风暴雨,撒开蹄子操,就好像操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张床板,一间房屋,一部大地,就好象要把整个大地操到地壳里去。这样操了一两个小时,张凤早像面粉袋一样晃来晃去,神智不清,而李水荣才刚刚出汗,汗珠像冒泡一样,从李水荣的发尖冒出,清楚地砸落在张凤脸上。张凤哀告道:“我帮你捋出来吧。”
  说是捋其实捋不了,因为张凤站起来时,两腿一软,支撑不住,坐地上去了。张凤哭了,哭得越大,李水荣就越得意。对他来说,世界就是他的,土地是他的,粮食是他的,女人也是他的。
  但俗话说,盈满则亏,李水荣也有做落水狗的一天。却说这治了李水荣的人,又是张凤。张凤的叔叔科举未中,流落异地,换了朝代却荣归故里,在县里做了督学。督学大人说你那么早许人家做甚,男女早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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