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拉告诉榛子,她在现实中每日除了泡网,就是和那群十八九岁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孩子们去街角的酒吧玩蹦迪。看着酒吧内热气腾腾的景象,她会有种劫后余生的放纵感。只是这种放纵感,很快随着一个个孤独夜晚的来临被击得粉碎。她的内心,在对庄果的思念中变得空荡,缥缈。
他一定是和那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儿在一起吧,这样的时刻,自然是怀拥佳人。他会不会也像对她一样,睡觉时用胳膊垫在她的脖子下面,他们又会用哪种姿式做爱?想到这个,心就是一痛,热辣辣的气流顺着脸颊涌向了四肢,溅得全身都滚烫起来。
她把这些感觉毫不隐瞒地告诉了榛子,榛子在那端勇敢地说,他可以替代庄果来爱,如果愿意他可以给梅拉幸福。梅拉想他可真是会开玩笑,便无遮无拦地大笑,心却徒然地酸了。爱情,哪能随便就可以找个人代替。
那个晚上,梅拉梦到了庄果。她哭着醒了过来,外面的天是灰的,有点阴沉的颜色,轰隆隆地有雷声滚过。她看到日历上显示,这一天是惊蛰。书上说,惊蛰意思为惊醒蛰伏于地下冬眠的昆虫,难怪久不光顾的疼痛也如虫子般复苏。
下午的时候,梅拉一个人去了街角的酒吧,她认识了第二个男人。
第一眼看到那个男孩,梅拉听到自己的心归根落叶一样,轻轻地停转下来。男孩有着一张清秀俊朗的脸,有着清亮透澈的眼神,高挺笔直的鼻子,像极了当年的庄果。坐在一群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小妹妹中间,笑得很是灿烂。在那个瞬间,梅拉的心也跟着呼啦一下灿烂了,桃红的花瓣全都掉进了她的瞳孔中。
四月裂帛
第二天梅拉又去了那家酒吧,并且知道那个男孩叫豌豆,是这个酒吧新来的歌手,是一大群小妹妹崇拜的偶像。
梅拉也成了豌豆的铁杆粉丝,几乎每天都来这里听他唱歌,然后送上一束没有署名的紫藤,那是庄果最喜欢的花。坐在一群青春张扬的女孩儿之外,梅拉更像一副孤芳自赏的油画,安静地专注地听着豌豆一首接一首地吟唱《江南》、《有没有人告诉你》,还有《青花瓷》。
当豌豆第十次接到紫藤的时候,他坐到了梅拉这幅油画面前。怎么知道我喜欢紫藤?豌豆眯着眼睛,用他那个年纪的玩世不恭斜盯着梅拉。梅拉的心一颤,像个初涉爱河的少女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慌乱的眼神走投无路地蜷曲收缩着。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面前表现出来的方寸大乱,让她像只可怜的鸵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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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梅拉的三月(2)
豌豆的眼睛越眯越小,仿佛掉进去了阳光。他突然坏坏地笑起来,露出一排细细的小乳牙,很养眼很好看。
那天晚上,梅拉带了豌豆回家。她拿出庄果的睡衣、拖鞋,穿在豌豆身上像量体定做般合适。梅拉像个低三下四的小媳妇,跑前跑后为他端茶倒水。在她的眼中,豌豆就是她的庄果,她近乎失去理智地想要强行抓住这份意外的惊喜。虽然豌豆进入她身体时的动作略显生涩,虽然他的胳膊没有庄果的结实,但是他身上年轻的味道是那么好闻,让她禁不住拼了力气地呼吸,拼了力气地抱紧他的腰肢。一次次冲撞的浪花,将梅拉掀回到了过去。
豌豆睡去的时候,梅拉坐在电脑前开始和榛子聊天。她兴致勃勃地对榛子说,豌豆在床上表现得好棒,她终于找回了爱情。她说这些时,毫不掩饰的快乐从指端下的每个字符中飞了出去。榛子在那端沉默良久才说了一句,你爱上的是回忆和影子。梅拉猛笑,笑榛子的酸。榛子的头像在梅拉善意的取笑中灰了下去,一晚上都没有再亮起来。
七月流火
梅拉恋爱了,在失去庄果的第三个月,重新遭遇了电闪雷鸣激情四射的爱情。豌豆如一匹不知疲倦勇猛的小战马,流连于梅拉的床笫间。梅拉告诉榛子,她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心,越来越依恋豌豆。榛子的话却少了,用来沉默的时间越来越久。
骄阳四起,照在梅拉与豌豆炙热的爱情上,腾起浓甜的雾气。许多人都知道了梅拉和豌豆的事情,他们成了街上一道奇怪的风景线。大家每天都能看到梅拉端着一脸的小幸福,像个卑微的小丫环一样走在豌豆的身后。酒吧里的那些小妹妹,扎在梅拉身上的眼神日渐刁钻,飞箭似的简直能把她所有的自信谋杀干净。
如果这也真的算作爱情,那么梅拉迫切到了疯狂的地步。她给豌豆买品牌服装、皮带、鞋子,还有手表。她带着他去参加各种派对,躲在他的臂弯里笑靥如花。她向每一个人介绍说这是她的男朋友,那语气、那架势唯恐天下人不知。只要是豌豆的眼神流连超过十秒的东西,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送给他。
女人的爱就是这样没有主心骨,像卫星,一旦进入轨道,便只会围绕着一颗固定的星体运动。榛子说,不能陷得太深,会伤到自己。梅拉撇着嘴哧哧笑得放荡,你是在嫉妒人家比你年轻比你帅,床上功夫比你好吧。榛子不说话了。梅拉后悔,她说的话一定伤了榛子的心。第二天她立即向榛子道歉,可是无论她怎么说,榛子都没有再理她,也许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理她了。这个七月流火的清晨,失去榛子的梅拉突然感到了一丝失落的凉意。
十月白露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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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梅拉的三月(3)
梅拉的爱情扬起得快,冷场得更快。
梅拉知道豌豆在外面有了女人,她终是留下住他的。豌豆生日那天,梅拉提前出门想到隔过两条街的名品折扣店,把豌豆向她提起好几次的那件皮衣买回来做礼物。梅拉的心情很好,看着满目的落叶都像是在跳舞。心中怀爱的女子,才会把所有的场景都当成风花雪月。
路过豪客来时,她居然在那里见到了豌豆和一个女孩儿子,嘴巴对着嘴巴正啃得激动人心。眼前的一幕,像只粗硬的拳头,打得梅拉支离破碎,锥心的痛迫使她弯下腰半天缓不过气来。
梅拉的风花雪月转眼之间变成了暴风骤雪,旋转的玻璃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里面热气腾腾,外面冰天雪地。她的脚像被冻住了,如同一个痴迷的戏子,愣头愣脑地站在那里欣赏一场爱情剧,主角不是她。
豌豆连着失踪了好几天,梅拉发现自己根本是离不开他的。她开始像个疯婆子似的满城寻找豌豆,寻找她的爱情。终于在一家酒吧里,看到了正在寻欢作乐的男人。豌豆没有正眼看她,拉起身边的女孩儿就走。爱一个人,有时候真是一件很下贱的事情,贱到没有自尊地苦苦求着她的男人回家。梅拉傻瓜似的追在豌豆的后面问,你就从来没有爱过我吗?豌豆当着那个女孩儿子的面嘲讽,我爱过,曾经爱过你的钱。
梅拉愣了愣,心是冷的,手是寒的,身体一直抖个不停。她知道,豌豆不会再回来了,她的爱情被退了货。
那天夜里落了好大的一场霜。
梅拉像座被拆散了架的机器人,不吃不喝地待在房间里。她上线想去找榛子发泄,却发现他的头像总是灰的。原来她真的好久都没有和他联系过了,连最后的垃圾筒都不要她了,她就像丢弃在角落中一块失去色泽的旧抹布,憔悴,破旧,被人遗忘。
榛子是在一个下着雨的夜晚,将电话打来的,那时候的梅拉已经单薄成了一张纸。他说出差了一段时间,在网上等了一天又一天都没有等到梅拉的留言,终是放心不下。梅拉头一回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磁性的温暖响在这个冷冰冰的夜晚。原来世界上还是有一个人,不会抛弃自己。她突然就想哭了,嘴上却笑着说,什么都好好的,就是天好冷,要下雪了。
来这里吧,这里有我在会很暖和。榛子幽幽地说。梅拉的鼻子酸酸的,喉间堵了东西般说不出话来。好半天,电话里面有了声轻轻的叹息,啪地断掉了。梅拉眼里的那片冰不知道什么时间融化了,有水珠滚了出来。
三月烟花
坐在飞机上,梅拉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里面的孩子应该长得像庄果,更像豌豆。窗外的天空明朗一片,想象着那个在视频中笑得像红艳艳柿子椒一样的男人,她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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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梅拉的三月(4)
经历一场情感涅之后的梅拉,终是选择去了榛子的城市,因为榛子说扬州的三月很美。站在西子湖畔迎接她的将会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和一个充满阳光的怀抱,那里一定会很安全很踏实。一个知道你全部故事、还愿意接纳你的男人,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2008年3月,梅拉懂得了什么叫做幸福。
堪培拉的风很大。
它总能让我想象出,
方至容被它吹乱了头发,
方至容穿着紫色衣裙,
方至容的梨涡浅笑等等模样。
那时候,
她对我说,
堪培拉的风和这里的一样大。
◇欢◇迎◇访◇问◇。◇
第27节:堪培拉的风,大过天(1)
堪培拉的风,大过天
作者 / 顾西凉我见过那样一场风,可以将人吹到南北或西东。我记得那样一个人,白皙皮肤,梨窝浅笑。我有过一年、两年、三年,或者把它们都加起来……
在这一切之后,我笑出声来,或喜悦或徒然。然后眼光落在崭新的书页上。是谁在纸上写,过去的,只是精神存在。
1
这座城市靠近渤海,春秋季节,总是大风天。方至容与我初遇时,已经是高中一年级。因为是小城市,所以重点高中只有一个。方至容和我一样,都是自费生。命运决定我们那几年有缘。我在第一天排座位时,就和她看了个对眼。
那时候的方至容是一群郊区女孩儿的头儿,个子最高,长得最白,穿淡紫色的衬衫,戴淡紫色的卡通表,用淡紫色的圆珠笔。她的桌子前总是围绕着一群女生,讨论娱乐明星,谈论年轻女教师或者抱怨学校门口那家理发店的手艺太糟。
我发誓我没有嫉妒,我不明白自己嫉妒一群女生的快乐做什么。我只是头不抬眼不睁地合上一本书,再取出另一本书。可是,方至容盯上了我。
自古王侯多征战,用现在一句描述某电影大片的话说,是抢粮、抢钱、抢地盘、抢女人。那么,方至容的性质与这差不多,她在自己的心里很快地将全班同学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就是她这样,只能在月末回家的住宿生,另一部分则是走读生。
然后,便是我。当时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无辜,管理宿舍的姑父留给我一张空床,每遇到风雪雨天便可以去入住。而大多时候,我还是选择骑车回家。
于是,我就这样悄悄地被方至容所监控起来了。说是监控,其实有点过分,只不过是在拔河比赛的时候,被她拉到这条队伍里来,又或者是在民主选举班干部的时候,接来她递的名单照抄一份。等等等等。
2
其实方至容算是一高妹儿,两条长长的腿总是越过桌子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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