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已过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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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已过站-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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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正拉屎呢,不好回答。” 

“瞎扯,当时你家厕所门敞着呢,你以为骗的了谁,你家也就二楼,老子脖子一伸,尽收眼底!”(注:“我”家厕所在阳台一侧,所以谢梵不需要透视眼也能看到的,:),见过这种厕所布局吧?) 

“哦,那我可能睡着了,想起来了,我是睡着了,真的,就趴在桌子上。” 

“算了吧,”谢梵凶狠的朝我鼓了下眼,“其实我刚才就是试试你,看你老不老实——哼,我都看见拉,你那会儿正在打电话呢——就站在窗边,笑的一张脸都毁了——我看见拉!” 



“……” 

“和谁呢?” 

“哦,一个朋友,啧,其实也不算。” 

“要你说!” 

“哎,其实就一个不怎么熟的人哈,没什么好问的。” 

“老子打人了啊?” 

“啧,就是,怎么说,一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也不是了,一个从小一块儿,长大了就不 

一块儿了的,啧,也不是了,一个从小在一块儿也不在一块儿,长大了更不在一块儿的……” 

“钟维,是吧?” 

“日,你的推理能力还不错哈。” 

“我就知道!是他,对吧?——哦,我进考场拉,拜,祝你考好。” 

“喂……”距开考时间还有四十分钟,警戒线还没撤呢。 

果然。 

一个制服笔挺的执勤人员义正词严,朝试图跳过警戒线的谢梵大吼:“干什么干什么?!脑子昏了是不?跳警戒线!想打劫老师抢考卷怎么的?!” 

谢梵规规矩矩的道歉,灰溜溜的一边走了。 



头天下午接到的那个电话,是钟维的。 

我一提起话筒还没吱声,那头就是:“明天高考吧?” 

是呆了一会儿的,他声音在电话里和平常有些不同,不过也差不到哪里去,却出于恶意,愣是说:“请问你找谁?” 

“找谁?”那边一声低低的咕噜,“日,没找谁,”,眼看要挂电话。 

连忙一句“找杨麓的就别挂”,叫过去。 

“嘿,我是谁啊?” 

“姓钟的。” 

“啧啧,一开始就听出来了吧,还假装,‘请问你找谁?’”他学我的语气。 

突然就笑起来了,那头也笑——可能就是那会儿,谢梵透过窗户,看到了我,并形容为“笑的一张脸都毁了”。 



监考老师来自邻市。 

两个都娇滴滴的,不过一个女,一个男。 

此男在讲台前亭亭玉立,拨弄了半天粉笔,终于挑出一只粉红色的,在黑板上写到:“严肃认真,遵守考纪。”我注意到,他写字时,始终翘着兰花指。 

坐在后排的女生议论:“我打赌,他是个gay。” 

现在的女生神经都颇为敏感。 

离考试结束还有45分钟时,我由于闲得发慌,交了卷。 

嘿嘿笑着,头一天的电话里,钟维说,“日你小子,可不要提前交卷啊!” 

我五个台阶五个台阶跳下楼,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巡视官。其中一位蹦到我面前,他比先前教训谢梵的那位更加神态严肃,朝我发出隆隆咆哮:“再跳、再跳啊!怎么不跳了,不跳了啊?!有本事再跳、再跳啊!”另一位斜视着我,善解人意的叹了口气,“学生,跑的多迅速啊,实在憋的不行了吧,有卫生纸吗?下次记得考前把手都解好。” 



我考得不错,但就我平时的水平来看,再不错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填志愿的时候,冒了点风险——老师和母亲一律反对——可我还是填了那个城市的那所学校。 

好在我填了服从分配。 

所以我终于在那个暑假过去了一半的时候,收到了该校的录取通知书。 

虽然,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专业。 



八 

“妈你先上,哎哎,杨麓,扶外婆一下,”母亲手里拽着一只肥大的塑料袋,里面花花绿绿的填满了方便面、熟食以及饼干;表姐甲面色凝重的靠着姐夫,十岁的花花夹在其父母中间,三人均盯着我怎样把外婆弄上火车。 

“这该死的老太婆,非得跟来,”表哥丙低声骂了句,“杨麓你快把她弄上去,火车快开啦!——我们还没上呢!” 

外婆的嘴里含着一颗枣,出门的时候就含着了,当时表哥丙正在抱怨六个人的队伍过于庞大,他对他姐姐(表姐甲)姐夫嚷嚷:“你们不用送我上学,我都是个男人了——再说,姨妈(我母亲)不是要去吗,她以前在N城工作过,熟悉,有她照顾我和杨麓就够了——你们跟着干吗啊?啧,还把花花给带上,她要在路上哭了我可不会对她客气!”表姐甲敲着她弟弟的脑袋:“呦,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考上个大学就不认人啦?怕我们跟着丢你的脸吗?况且你那是什么大学?N城职业技术学院,三流的货色!人家杨麓考上的N大可是名牌,他都没怨我们跟着呢!”她的丈夫补充道:“你小子,别以为老子是去送你的,我们是去旅游的!对不对?花花,乖女儿,爸爸带你去坐大火车,去看皇宫!”表哥丙气呼呼的将他的行李箱扛出门,突然发现他的奶奶(我外婆)正跟着他,一只手拉住他蓝色衬衫的下摆,老态龙钟的脸上呈现出迷茫又好奇的表情,“喂,奶奶,你跟来干吗?快进屋去,哎哎——别扯我衣服,我要下楼啦——姨妈!你看一下奶奶,她拉着我的衣服不放!”“妈,你这是干吗呢?”老太婆张张嘴,枯萎的舌头上跳跃着一颗枣,她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也要去……坐火车、皇宫!” 



七个人艰难的上了火车,其他乘客都颇为讶异的打量着我们这只充满老弱病残的队伍。除了我与表哥丙坚持坐硬座,其他五人都是卧铺票。开往N城的火车缓缓的启动了,侄女花花发出尖锐的大叫,与她同样兴奋的是外婆,这二者都是第一次坐火车,眼睛一圈圈的转动着,身体随着车体摆动。表哥丙不耐烦的听着他姐姐的不断叮咛,终于拉着我走出卧铺车厢,脸上的神色也渐渐的生动了。窗外的景物瞬息万变,仿佛闭上眼,再睁开,就能沧海桑田。 

“你怎么不说话啊,一路过来,闷葫芦似的。”表哥丙心不在焉的问。 

“哦,想事。” 

“哎,被那群跟屁虫烦死了吧?到时候我绝对不会让他们跟我去报道的,你呢?” 

“没所谓,我妈反正肯定会跟着的。” 

“那也是,姨妈好像说还要顺便去N大看看那个谁?叫什么……钟维?” 

“哦,她是这么说来着。” 

“啊,妈的羡慕死你了,大学里有个熟人啊,爽死了,到时候可以让他罩着你,不像我——啊,我要一个人打拚天下啦!对了,我们学校隔的近吗?” 

“一会儿买张N城地图瞟瞟吧。” 



一下火车就有N大的师生前来接站,一面高高扬起的大旗,上书:“N城大学。” 

其时,业已有二十来个新生和家长跟在那里,旅行包色彩缤纷。 

穿着印有“N城大学”t…shirt的女生走过来,让我跟着她们,等一会儿,会有校车前来接我们。 

火车站对面是一个蛮大的湖,我们站在出站口处,那湖的影子像一条碧色的绸带拴紧了我们的视线和脑海,湖边有人左右缓行,有人垂钓,湖面划过脚踏船暖黄或水红的影子,白色的水鸟一柱擎天。花花哭泣着要去划船,她的哭声素来兼具凄惨和霸道的特性,这哭声使她从小受到多方面的纵容,这样,虽然长到了十岁,心理年龄估计还不到五岁;外婆巴望着湖,也有这种趋势,“船,”她说,母亲连忙买了一块梅花糕,分散老人家的注意力,这头呢,花花哭的更加厉害,看着太婆手里的糕,终于跳过去抢了过来。 

我未来的校友们一直朝那对老小投以十二分的注目,至此,他们笑开了,他们的家长也是。表哥丙在我耳边叹了口气:“丢人丢到家了。” 

母亲终于决定带那一老一小去划船,将祸根引开。 

“杨麓,我就不跟你去报道了,我先带你表姐他们在城里转转,将他们安顿好——明天再来你学校。” 

几分钟后,我拖着行李,和我未来的校友们挤着上校车。 

多数学生的行李都很臃肿,一个前来接站的老师拉住我:“同学,这里就你个子最高,我看你虽然瘦瘦的,劲儿还是有的吧?你看,那几个女同学,她们行李又多,家长又没来送,你过去帮她们把行李抬上车,”我朝那几个女生走过去,该老师又为了鼓励我,在身后表扬道:“好小伙子!” 

那三个女生起初脸红红的,接着,其中两个戴眼镜的开始对我视而不见,另一个长的还不错的女生A倒是和我搭了几句话,无非自我介绍,然后听对方自我介绍,完了再议论几句我们即将就读的大学。我上跳下跳,几下将她们的行李弄上车。A很赞赏的看着我,甜甜的夸我:“动作真利落。”另二位眼镜小姐依然保持对我视而不见。 

等一切就绪,在车上坐好,我睡了一觉,醒来感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一偏头,却是那两个眼镜小姐,她们显然没有想到我突然醒过来,立马移开目光,脸变得和初见我时一样红了。 

我浑浑噩噩又睡过去,梦到了林月然、王闻井、谢梵,我梦见一茫茫无际的旷野,天空像漏了水的油纸,天之下地之上,我们四人分别骑着四匹马,“驾”的一声,各奔西东。 



九 

“喂?” 

“杨麓啊,是我。” 

“哦,妈,在哪儿?” 

那头闪过一波杂音,母亲的声音“他问我们在哪儿?”另一个声音“告诉他,我们在教学……区……处。” 

“我们在你们教学楼三区的出口处。”母亲一字一顿的传达。 

这是刚到学校的第二天,头一天下午被一个胖乎乎的师兄领着报了到,回宿舍天已然暗了下去,几个室友互相通报姓名,他们都笑得很诚恳,其中我的下铺——来自江西的甘辰,送了一块几乎鼠标垫那么大的桃酥给我,那是他家乡的特产,比其他地方产的更甜更皂、也更塞牙缝。当时我实在困的厉害,其他三人谈的不亦乐乎的同时,我翻上床,睡了过去。 

没有做梦,睡眠沉的像土。清早被母亲的电话闹醒。她说她在教学楼三区的出口处,可是天知道那是什么鬼地方,我对N大的校园环境一无所知。 

“找不到。”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他说他找不到,”母亲在和谁说,“你告诉他吧?” 

“喂!”那头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有些急躁的传到了我这一头,“不知道三区在哪儿么?” 

“不知。” 

“教育超市知道么?就是你昨天买热壶床单的地方,嗯,对,就是那儿……从教育超市笔直东走,有一个大屏幕,再南走一百米左右,就三区出口了。” 

“哦,知道了,那我过来,挂了。” 

“待会儿——” 

“呃?” 

“知道我谁吧?” 

“嗯,姓钟的。” 

“嗯,昨天看到你了——从教育超市出来,抱一堆东西——长高了不少哈,那,挂了啊?” 

“哦。” 

关上手机,窗外的雾散尽。 



N大的本部在城市的中心,早些年,学生扩招和基础设施建设的缘故,对土地的需求变得很急剧。市中心寸土寸金,加上,包围本部四周的,非机关单位即商业区,在那块老地四周扩建成为幻想。 

这样,带点无奈,N大的分校区在城市的北部郊区出现了,此地也就是我现在呆的地方。因为建设的迟,这个校区还没有脱离处女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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