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刀.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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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刀.十八日-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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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夺取北市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上,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针锋相对。虹线野坚决主张撤出北市,保持部队的机动性,伺机歼灭敌军主力,七叔附议,令人惊讶的是云怜花亦站在了虹线野一边。他以为北市易攻难守,尉迟桥亦必将全力前来争夺,守住的可能性不算太大,倒不如主动撤退,将北市的财富抢先劫掠一空,并乘尉迟桥整重兵夺取北市之机,彻底地将洛阳洗劫一回,让尉迟桥再也找不到一粒粮食,他的军需储备不过十天,事实上用不了十天他的军队就将开始解体,半个月,洛阳尘埃可定。   
  私下里,我完全赞同云怜花。他确乎是一个天才。我肯定他从来就没有打算坚守过北市,但在夺取北市前他却只字不提洗劫北市。父亲爱惜羽毛,若要他为洗劫他的百姓而发动攻击,他说什么亦不会答应。如今北市在手,却如烫手的山芋,守不是,放弃了尉迟桥重新占领后再不会犹豫,立即亦会将它洗劫一空。除去自己动手劫掠北市父亲几乎别无选择。   
  薛弦止反对退出北市,但他一向不善言辞,说不出所以然来。我猜想,他是在奉迎父亲,知道父亲不忍心对北市下毒手。然而战争从来就是无情的,妇人之仁远比匹夫之勇危险。   
  林阳雨第一次与云怜花意见相左,他支持弦止,与弦止不同,他有坚守北市的理由:“说北市易攻难守我不同意,只能说是攻守平衡。换言之,天时、地利我们与敌人共享,而荥阳军倒行逆施残暴不仁使我们得到人和。只要不是一味死守我们更备优势。至于机动,有最好,没有亦无不可。尉迟桥眼下为军需困扰,惟有寄希望于薛公仁慈,保全北市,他必须尽全力以最快速度夺回北市。尉迟桥行伍出身,即便我们保留机动力量,亦难在他身上得到可影响战局的好处,倒不如速战速决就在北市将他彻底击垮。”   
  他停下来和弦止轻声说了两句什么,又继续:“含嘉城易守,两千人足矣。我们可于北市附近部署约四千的兵力,而尉迟桥现在的军队在八千左右,仅是我们北市兵力的两倍。有含嘉城的策应,有人和之利,另外无论是荥阳兵还是他们的洛阳兵,都曾被我们击溃,士气上他们先输去一大截。在北市战而胜之,我有信心。”   
  站在父亲身后,我分明听到他欣慰地长舒了一口气。林阳雨的话已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我明白父亲决心已定,任何反对的话都是自讨没趣,惟有暗叹一声,违心地表态:“林先生言之有理,民心可用不可侮,北市难守,我愿站在前沿第一排抗击尉迟桥!”   
  始终一言未发的廷风暮亦开口:“我愿与大公子并肩作战。”   
  父亲颔首:“方才,我想起一位名将。东汉,关羽决堤,水淹七军,一战成功却毁坏良田万顷,致民不聊生,埋下日后覆亡的祸根。伤民取利,无异杀鸡取卵,虽可获一时小利,终究需付出代价。当引以为戒呀!”   
  云怜花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无可无不可地淡然说:“薛公仁者见仁,既是决定坚守北市,怜花亦当恪尽绵薄。如阳雨兄所言,我们依然大有机会。”   
  父亲一笑:“云先生和虹兄亦是智者见智,这一次我需当仁不让了。”           
唐遮言作品集·藏刀·十八日作者:唐遮言         
第十六章 九月初八 秋波劫       
  我注意到藏刀的眼神。最初见到他,几如一潭死水,而每一次再见,都会发现里面多增添一分生机。像一条冬眠的毒蛇,经过漫长的寒冬后,正一点一点地复苏。   
  今天我再一次看见的眼神中已蕴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爆发力,之所以依然沉默,是为了更多地聚集。   
  谢天谢地,我已不再是受雇于薛弦引的杀手,不用成为藏刀的敌人。薛弦引取消了我们之间关于藏刀的约定,当然我得到一些酬劳。   
  看得出,薛大公子的日子不太好过。尉迟宾死后,他成天提心吊胆、如履薄冰。传言尉迟桥分别请出夏倾城和冬杀手齐临冬刺杀薛弦止,价格高得令我都心动。夏倾城与齐临冬同时受雇的可能性不大,其中一个被雇佣则毫无疑问,且以夏倾城的可能性居多。我真不明白尉迟桥为何不来找我,我杀薛弦引要比他们容易得多。尉迟桥若肯信任我是有职业道德认钱不认人的杀手,薛弦引现在已是死人了。   
  这么好的大乱局面,我竟接不到生意,而凭我的身份总不能去毛遂自荐吧?只能羡慕夏倾城齐临冬的好运气,并巴不得他们赶快失手死掉,到时候就由不得尉迟桥不来找我了。   
  闲着,我就留心藏刀。他是整个洛阳城最难解的一道谜,破解了这道谜题我肯定能发上一注横财。事实上,眼下最了解他的亦是我,就连在他身边的薄轻语亦比不上我。她可是给我吓破了胆子的。        
唐遮言作品集·藏刀·十八日作者:唐遮言         
第十七章 九月初九 林阳雨       
  北市,薛弦止率一千五百战士据守,云怜花与我则各领约一千战士分列左右二翼,策应薛弦止,薛退甲的四百精卫驻扎思恭充当预备队,虹线野率两千战士与五百新兵依然守卫含嘉城。   
  尉迟桥的进攻来的仓促而猛烈,我们防御的准备够充分,从昨日至今,连番血战,他没能得到一寸土地,不得不暂停了攻势。   
  斯役,廷风暮阵亡。他是自负极高的人,于不知不觉中,垂垂老矣,老到在走着下坡路,却仍一如从前的骄傲,看不起我看不起云怜花甚至亦看不起虹线野。他总在讲着他的辉煌岁月,并沉缅其中,无法忍受我们这些小辈人物呼风唤雨而自己却碌碌无为;最终他选择向尉迟桥挑战,而战场中的决战与决斗不同,这个差一点成为我师傅的老人,就这么死了。   
  一个人,到了向人讲述自己辉煌岁月的时候,辉煌的岁月一定已经过去。   
  他的骄傲固执曾经伤害过父亲和我,可从另一方面亦是他激起了我的骄傲,使我加倍地努力。这一次在薛府见到他时我才发现我对他的怨恨早已不再,而他亦完全忘记了我这个人,忘记曾拒绝收我为徒。   
  我持弟子礼为他送葬,毕竟他对我的一生影响重大。   
  深秋的夜颇有些寒意,盔甲闭了潮湿的汗气,经冷风一吹,不由打了一个冷战。酣战竞日,将士们多已休息,宽敞的大街上只有小队的巡逻兵偶尔走过,彼此喊着口令。我巡视一回,而后,信马由缰地不知不觉来到藏刀栖身的马车栈。   
  藏刀已被普遍地确认,我却心存疑惑:如果他真是藏刀,他的表现是否过于安静了呢?似有块垒于胸,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着某种夙缘;来碰碰运气吧,没准能发现些什么。   
  马车栈的门已修好,紧闭着。我下马,敲打门环,里面半晌没有反应。我耐心地等候,隔一会儿,再敲。这一回,里面终于有了响动。一阵轻巧的脚步声,门栓响过,开出一道缝隙,露出一张俏丽狡猾的面孔。我认识她,薛弦引的红颜知己,秋杀手秋波劫。再也没想到给我开门的人会是她。   
  见我发楞,她咯咯地笑起来:“林将军,你不是来找我的吧?”   
  她亦认识我。我说:“我来找他。”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开门让开身子:“要不是我,你只好在外面敲一辈子门了。”   
  我踱进门去:“谢。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说:“我送一个小丫头还他,看外面兵慌马乱的,没敢出去,就住下了。”   
  我站住:“听说了,你捉他身边的一个小姑娘,说三天后还他,为什么?”   
  她说:“我和你很熟吗?”   
  我摇头:“不太熟。”   
  她说:“这样,你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告诉你。”   
  我说:“我没有银子。”   
  她一撇嘴:“小气鬼。舍不得说舍不得,你当将军的没钱骗谁?”   
  我说:“真没有。”   
  她瞪我一眼,悻悻然就打算撇下我走开,临时又站住:“要是有了银子,或知道有肯出银子的家伙可以来找我,一百两是小意思,我还有值钱的消息。”   
  转身欲去,我叫住她,问:“都说你认钱不认人,女孩子家家的赚那么些钱干什么,嫁个金龟婿什么都有了。”   
  她说:“你想知道?”   
  我点头。   
  她说:“看你是个将军,便宜说了,五十两银子告诉你。”   
  我扔下她,向藏刀的房间走去。   
  灯还没有熄,给我开门的是那个叫小灵子的丫头。藏刀不在。薄轻语坐在桌边,抬头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手中端着一部古色古香的琴谱。   
  我问:“他呢?”   
  小灵子堵在门口,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不说话。薄轻语敌视地盯着我,一小会儿后,还是说:“后院看看。”   
  薄轻语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可惜她对我恨之入骨。其实那天我真动了将她带走的心思,权衡后,始放弃。难以逃脱不说,要尉迟桥真以为我是为了她才杀的尉迟宾,反刺杀的矛头将指向我而不是薛弦引,我将向薛弦引现在这样,深藏起来,什么事亦做不成。没准还是躲不过那些无孔不入的杀手。   
  我没有藏刀的福气,消受不起这般美人儿。他妈的,这家伙还真是艳福不浅!   
  胡思乱想着,来到后院,一眼就看见藏刀孤绝的背影。他依然没有带刀,抱起胳膊,遥望着远空,怔怔地出神,我故意放重的脚步和弄出的剑甲撞击声没有激起他任何的反应。   
  在一个不宜攻击的距离站住。此时,我才发现与他交谈是件难度很高的事情,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则不打算说些什么。许久,我始开口:“站在你身后,我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情:秋波劫为什么要劫走小灵子。像小灵子这么大的孩子都喜欢摹仿,摹仿她们喜爱崇拜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摹仿你。秋波劫想通过她了解你的习性,尤其是在她无法窥视时你的习惯。”   
  我停了一停,又加了一句:“她亦不会放弃继续窥视你,现在一定躲在什么地方,偷听我们说话。我的话怕是要开罪她了。”   
  他垂下胳膊,就那么转过身来,头低着,毫无礼貌地以他一贯的步伐从我身边走过,回房去也。   
  我不觉得意外,却多少有些失望。此行看来是徒劳往返了。   
  轻轻地落地的声音,秋波劫在我身后:“你这个人非常讨厌,要是有人肯出钱,我会很乐意杀掉你。”   
  我不太放心她站在我的后面,回过身:“没有钱你从不杀人?”   
  她说:“十两银子我回答你。”   
  时刻把银子挂在嘴边的美女虽然市侩,有时倒也可爱,我不由莞尔,绕过她向外面走去。她在我身后叫起来:“你这样小气市侩怎么当将军?”   
  我停下来,转身:“想知道么?”   
  她说:“你说。”   
  我说:“五两银子我告诉你。”   
  她又咯咯地笑起来:“你说话的口起活像我孙子。会喝酒吗?”   
  我说:“看谁请客。”   
  她说:“我请呢?”   
  我说:“我会喝。不过现在战时禁酒,算你欠着,打完仗我陪你喝。”   
  她说:“我那儿还有两根黄瓜,请你吃黄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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