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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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下回分解-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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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自危,惟恐别人身上的“无妄之灾”会忽然降临到自己头上。


《且听下回分解——单田芳传》 第二部分迁居被围难避祸 束手就擒可蒙荫(3)

    单田芳夫妇同样是提心吊胆,王全桂怕丈夫给对立面“掏走”,索性动员丈夫搬家。鞍钢第二宿舍像是较为安全的“避风港”,那里是“钢都大联合”的总部,平时住着一二百人,好歹可以互相照应,起码也能壮壮胆子吧。主意拿定,单田芳收拾好东西,就搬了过去。没有想到,这座普通的职工宿舍楼竟成为单田芳跌入“人间地狱”的起点。    
    当时,一次群殴事件就发生在鞍钢第二宿舍,它使青年单田芳经历了血与火、灵与肉、生与死的严峻考验。从此,他与家庭的命运急转直下——劫难叩门,十年暗无天日的炼狱生涯积聚在前边等着呢。显然,他个人的巨大悲剧不过是政治运动中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挨到了4月,也就是单田芳刚刚搬家不久,鞍山市“革命委员会”宣告成立。大牌子还没挂稳当,就把矛头指向单田芳所在的“钢都大联合”。“钢都”属于老资格,人多势众,兵强马壮,上上下下足有几十万人,怎么会把乳臭未干的“革委会”放在眼里?为了争地位,“钢都”立刻派人进京上访,希望“中央文革小组”给一个公正的说法。    
    与此同时,鞍山的形势急转直下,“钢都”与“革委会”难免一场冲突。双方都寻求军队的支持,甚至私下购买枪支弹药武装队伍,一旦发生冲突,双方绝不手软。    
    鞍钢第二宿舍楼前的群殴,一触即发。    
    4月12日,大批学生在“革委会”的指使下包围了这座建筑。毫不知情的单田芳朝楼下一望,天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情绪激愤的围攻者。当天下午,对方下达了最后通牒: 楼内全体人员,立刻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否则,后果自负!    
    僵持到第二天清早,还是没达成妥协。外边的人急了,学生们群情激愤,直往楼里冲。“钢都”这边也不示弱,一方面召集紧急会议,组织抵抗,一方面电告辽阳、海城的兄弟单位迅速救援……宿舍楼主事的造反派头头儿抡着拳头叫嚷着,“哗”的一声,竟然从床下拽出满满的两箱手榴弹。据守大楼的“造反派”还有一百多人,有一个算一个,每人发两颗。文艺界的同志也不例外,虽说只剩下单田芳他们四个,派发数额反倒增加了一倍,人手四枚手榴弹。其实,多发两枚也不起任何作用,这些文化人根本就没有摸过真正的弹药,到底怎么用,谁也不清楚。掖在身上,不过是壮壮胆子。    
    这时候,楼外开始发动进攻,一霎时,撞击声、粉碎声响成一片。里边的人则居高临下,隔着门窗扔石头、石片。守方的强悍势头刚过,随即又引来了楼外新一轮的攻击……    
    双方展开了“拉锯战”。战斗持续到中午,“革委会”的人再次组织突击,宿舍大铁门很快遭到了破坏,“钢都”的第一道防线失守。楼外的人们不顾四处乱飞的石块儿,直往里冲……    
    里面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人手有限,地盘狭窄,在外面的攻势面前,一寸一寸地往后退缩。忽然有人惊呼:“外边冲进来了!”果然,戴柳条帽儿的学生已经冲破了宿舍楼办公室的大门……    
    单田芳他们四个“文化人”夺路而逃,从二楼上三楼,最后躲进了四楼的厕所里。每个人的心都止不住怦怦狂跳,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活像拉风箱似的。大家呆呆地望着那几颗手榴弹,这些倒霉的玩意儿不但没能壮胆,反倒成了累赘,万一被“革委会”的人逮住可怎么办?有一百张嘴也洗刷不干净啊。    
    在这几个难兄难弟中,单田芳算是老大哥,他的意思是:“哪怕被人打死,这几颗手榴弹也不能使用,否则,有理也讲不清了。为了不招惹麻烦,立刻把它们处置掉!”身上不能带,楼里又没地儿藏,正着急的时候,忽然吹来一阵凉风,轻轻地推开了厕所的小门,单田芳下意识地朝里看了看,蓦地眼前一亮,说:“哎!把这几颗手榴弹塞进大便池里,再放水一冲……”四个人全都同意。可惜,下水管是弯的,手榴弹是直的,塞进去的东西死死地卡在了管子当中。时间紧迫,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暂时不被发现就行。包袱甩掉了,几个人相视而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们谁也不觉得这是在掩耳盗铃。    
    第二宿舍楼外边,冲进来的造反派展开了地毯式的大搜寻,房间、走廊、地下室,甚至连厕所都不放过。看来,躲在厕所里也得给“革委会”抠出来,还是再挪个地方吧。四个人像无头苍蝇似地瞎跑乱撞,很快就被冲散了,只剩下单田芳和另一位更年轻的伙伴儿,俩人气喘吁吁,面面相觑。干脆,上四楼阳台,躲避一阵儿算一阵儿,说不定能蒙混过关。    
    大楼里一片漆黑,外面却是皓月当空。探照灯打出许多雪亮的光柱,围着大楼左摇右晃。外面的队伍越来越多,不但有学生,军队也介入了。跑?恐怕肋生双翅都飞不出去。    
    单田芳他们蹲在阳台上喘粗气。伙伴儿脸色煞白,浑身哆嗦着问:“师兄,怎么办啊?出去,还是……”他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单田芳,似乎这位师兄的表情里藏着什么好主意。    
    单田芳没有吱声,其实,他也紧张得要命,思绪绞成了一团乱麻,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子里打滚儿,去还是留?似乎怎么走都是一盘死棋。    
    大概夜里十一点钟,外边的高音喇叭开腔了:“‘钢都大联合’的反革命分子们,你们已经被革命群众层层包围了!你们已经日暮途穷了!希望你们认清形势,举手投降。否则,我们将采取果断行动,你们一切后果自负!现在到了你们这些‘反革命分子’向革命群众谢罪的时候了!鞍山市革命委员会将保障你们的人身安全,你们要立功赎罪,争取宽大处理;否则就是自绝于革命,自绝于人民……”


《且听下回分解——单田芳传》 第二部分迁居被围难避祸 束手就擒可蒙荫(4)

    这个满口火药味儿的广播每二十分钟一次,方圆几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单田芳身边的小伙伴儿又哆嗦开了,他嘴唇青紫、结结巴巴地催促道:“师兄,赶快,拿个主意吧。”单田芳叽里咕噜地转着眼珠子盘算:“看形势,无论如何得出去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赌,也只有赌这一把了。”    
    就这样,单田芳和那位小伙伴儿从四楼下到一楼,高高地举起双手,缓缓地走出了沉重的大铁门,一步一步地迈进了“探照灯群”雪亮的光圈里。人们的眼睛已经花了,除去刺目的白光,什么也看不见。在众目睽睽之下,像战俘一样举手投降,这一瞬,成了单田芳毕生的伤痛。他永远忘不了那段狼狈不堪的历史——时间是: 1968年4月13日,午夜。    
    单田芳和同伴被押进了投降队伍。单田芳插到后三排,也像别人那样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忽然从斜刺里冲进来三个学生,他们高声质问:“谁是‘钢都’的?滚出来!”    
    单田芳和那个同伴都是“钢都红色文艺造反团”的成员,敢承认吗?同伴嫩点儿,居然对人家说:“他和我,都是……”还没等伙伴说完,单田芳慌忙拽了拽他的衣襟,可惜为时已晚,三个学生立刻想卷袖子抓人。千钧一发之际,看守“俘虏”的解放军战士跑过来,厉声喝道:“你们干什么!”    
    学生态度蛮横,梗着脖子说:“我们是‘学校造反团’的,要提他们几个审讯!”    
    “不行!没有‘革委会’的命令,谁也不准提!”    
    双方激烈地争执起来,一边要抓人,一边就不让,到底还是解放军牛气,他们态度坚决,不松一点儿口,争执得不耐烦了索性背过身去不答理那三个学生了。“学校造反团”的人碰了软钉子,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闭上干涸的嘴巴,灰溜溜地走了。    
    这件事,回想起来就后怕,直到老年,单田芳还念念不忘:“幸亏当时没被他们提出来。在那个无法无天的年代,就算出了人命,又能到哪儿叫屈鸣冤去?倘若出现那种悲剧,恐怕十年之后,三尺书台上也就没有我单田芳啦。”    
    历史总是这样偶然,无数个偶然的链条串起来,便成了必然,变作一种不可抗拒的命运。虽说,单田芳侥幸在鞍钢第二宿舍死里逃生,但是,厄运并未因此而放过他。更大的灾难说话就来……


《且听下回分解——单田芳传》 第二部分高墙戴罪炼生死 炮师喋血泣鬼神(1)

    第八回 高墙戴罪炼生死 炮师喋血泣鬼神    
    ● 一名“造反派”不容分说,迎面就是一脚,不偏不斜,正踢到嘴巴上。顿时,单田芳两眼发黑,头脑轰鸣,他下意识地一摸,突出的牙齿全被打落了。不敢声张,更不敢吵闹,他含着满口鲜腥、炽热的脓血,愣是挺过来了。    
    ● 单田芳顾虑重重地捂着腮帮子说:“我年纪轻轻就拔光这嘴牙,活像小老头儿似的,丢人不?”医生一挥手,解释道:“要想正常生活,早早晚晚你得拔。”果然,全部拔掉了,换成满口的假牙。当时,他刚过而立之年。    
    ● 单田芳此生最大的“不良嗜好”就是这时候染上的——抽烟。除了香烟,一无所求。    
    在森严的警戒下,鞍钢第二宿舍楼的“俘虏”们被押走了。他们一个挨一个,顺着街巷鱼贯而行,路越走越黑,四周的建筑和树木暗藏在夜幕的深处,若隐若现,模模糊糊。单田芳凭直觉判断,带他们去的地方很可能是“鞍山炮师”。他时常光顾炮师对门的小饭店,因此刚到门口,就找准了精确的地理坐标。    
    不错,目的地正是鞍山炮师。几十个人一同被关进了陌生的围墙里,那种感觉很像走进了《西游记》中的“无底洞”,既看不到归路,也摸不着前途,一切都令人惴惴不安,无所适从。队伍中,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甚至连咳嗽都不敢放大声音,只听见陡峭的老式木制楼梯发出“咚咚咚”杂乱的空响。    
    人群被拆散后隔离在不同的房间里,一个“造反派”指着二楼右侧的一间屋子命令道:“你,还有你,进去!”不等反应过来,单田芳及其同伴就被推进房间。    
    单田芳冷不防跌了个大趔趄,差点儿撞到了什么人身上。仔细一瞧,吓了一跳: 一个人直溜溜地被绑在暖气管子上,好半天,才认出来,他也是“钢都大联合”的人,矿工,姓名不详。    
    矿工似乎也认识单田芳,但碍于“造反派”看贼似的死盯着,大家都“道路以目”,谁也没敢搭话。    
    几分钟之后,屋外跨进一位深蓝装束的“公安”,他歪着脖儿,斜着眉毛,“滋儿”一口“滋儿”一口地抽着烟卷儿,不怀好意地说:“你这个‘反革命’,呆会儿好好收拾你!”单田芳的心“咯噔”一下,想,这回有罪受了。但是,那个家伙转来转去,并不急着下手,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屋门被踢开,涌进一群人来。哟!都是鞍山文艺界的,什么话剧团、评剧团、京剧团、图书馆……惟独没有曲艺团的。领头儿的倒非常熟悉——京剧团里著名的“王大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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