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飞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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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飞飏-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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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靠近得尔菲的一个狭窄的三叉路口;这路口,狭窄的道路,他知道得清清楚楚。使他感到放心的是,尽管他不知道到底是谁杀的老国王,但是因为“是几个强盗袭击了拉伊奥斯”,他却知道自己是惟一能查明真凶的人。他的推理很简单:“几个强盗……所以不是我。这两件事情截然不同。我呢,我遇到是那个坐在马车里的人主动进攻我,而拉伊奥斯的马车是被人袭击的,所以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俄狄浦斯想亲自审问那个亲身经历此事的人,心里还担心能否找得到那人的下落。有人告诉他,此人一返回忒拜,就基本上没有进过城。他归隐到了乡下,没有露过面。真是咄咄怪事!要把他弄回来,要把那次袭击发生的情景问个清楚。于是有人把这个拉伊奥斯的穷仆人找过来了。但是这个人的话比提瑞西阿斯的还少。俄狄浦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得到任何信息,为了让那人说话,他甚至威胁要施以酷刑。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陌生人经长途跋涉来到忒拜城。他来到伊奥卡斯忒和俄狄浦斯面前致意,然后问此地的国王现在是哪位,他要向这里的国王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他的父母即科林斯的国王和王后已经驾崩了。俄狄浦斯痛苦万分,这下他成孤儿了。同时,这痛苦中也夹杂着几分喜悦,因为如果波吕玻斯已经死去,俄狄浦斯就再也不能杀死他的父亲,人又怎能杀死死人呢。他也将不会和他的母亲乱伦,人怎么和死人乱伦呢。俄狄浦斯一想到神谕居然落空了,心情顿时像云开雾散一样豁然开朗。面对这个带来坏消息的人—也许像以前所预料的那样还希望他返回科林斯继承王位—俄狄浦斯这样为自己的出走开脱:他必须离开科林斯是因为有人预言他将杀死父亲并和母亲乱伦。但是送信人驳斥了他:“你那样做根本就是错的:波吕玻斯和佩里玻亚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俄狄浦斯闻听此言不禁大惊失色,心里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七、时运不济的俄狄浦斯“你过去的父母不是你的父母”

    “你过去的父母不是你的父母”    
    送信人陈说事情的经过,俄狄浦斯在婴儿的时候如何被人抱到科林斯王宫并被国王和王后收养,并且尽管他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他们却希望他做科林斯继承者。伊奥卡斯忒在旁边听到了这席话,她感到一阵可怕的眩晕。尽管此前她没有猜想到,但是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她离开争论的地方,走到王宫里。“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俄狄浦斯还在问送信人。“是我把那个孩子送给我的主人的。我转交的那个孩子正是你—脚后跟被穿透的孩子。”“那个孩子是谁给你的?”俄狄浦斯问。送信人在俄狄浦斯的朝臣中辨认出过去为拉伊奥斯放羊的那位牧人,也就是把婴儿交到他手中的那个人,俄狄浦斯感到了恐慌,那个牧人矢口否认。于是两人就争论起来:“可是,你记得很清楚,我们那时带着各自的畜群在客泰戎山上放牧,是你交给我那个孩子。”俄狄浦斯感到情势变得可怕起来。他想自己只是一个被丢弃的孩子,一位仙女或者女神的儿子,被遗弃在了那里,这样也许可以解释他的不同寻常的命运。他还有一个疯狂的希望,但是对于那些聚集在那里的长老们,真相已经再清楚不过了。俄狄浦斯和拉伊奥斯的牧人进行交谈,他劝后者说出事情的真相。    
    “那个孩子,你从哪里抱来的?”    
    “从王宫里。”    
    “谁把他交给你的?”    
    “伊奥卡斯忒。”    
    到了这时,已经没有一丝疑问,俄狄浦斯全明白了。他像一个疯子一样冲向宫殿,他要去看一看伊奥卡斯忒怎么样了。但是,她已经用一根腰带在房子里上吊了。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咽气。俄狄浦斯拿起她裙子上的夹子,刺瞎了自己的双眼,两个眼球鲜血淋淋。    
    一个王族的合法子嗣却受到诅咒,被排斥却又返回出生的地方,不是从规则的道路和直路返回却是在偏离正路误入歧途之后,他再也见不到阳光,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的脸。他还想让自己的双耳变聋,让自己被禁闭到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因为他已经变成城邦的污点。之所以会发生瘟疫、季节轮换会被改换、庄稼不再正常地开花结果,都是因为有一个污点、一种疫气存在,而那个污点正是他自己。他曾说凶手将会被可耻地驱逐出忒拜城,现在,他要遵守誓言,他决心离开了。    
    人:三归一    
    读了这段故事,我们怎么能不想到,斯芬克斯的谜语岂不正昭示出拉布达科斯的后代们的命运。除了没有脚的鱼类不说,所有的动物,不论她有两只脚还是四只脚、两足还是四足,都具有一成不变的“性质”。从出生到死亡,在决定了他们活着的生命的东西中没有变化。每个物种都有一种身份,惟一的一种身份,生存的惟一方式、惟一性质。而人类却要经历三个不同的阶段,三种不同的性质。他首先是孩子,而孩子的性质和成人的性质是不同的。因此,为了从童年过渡到成年阶段,他需要经受使他超越两个年龄段之间界限的早期洗礼。然后,人就变成不同的自我,长成大人了。即使对一位国王、一个战士也是如此,甚至更加如此,当他有两只脚的时候,他是了不起的人物,他的威望和力量令人肃然起敬,但是从他进入老年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那个战功赫赫的英雄,最好的情况是,他变成只有话语的人,能给人睿智的建议,最坏呢,他将成为可悲的垃圾。    
    人尽管发生变化,但是在三个阶段中他仍然还是他。而俄狄浦斯代表什么呢?他就是那个使拉布达科斯谱系的延续成为泡影的,是加在拉伊奥斯身上的诅咒。俄狄浦斯一来到世间,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本不该在世上存在的人,他逆时逆世而生。拉伊奥斯的继承人既是合法的后代又是带来灾难的子嗣,他的命运极其怪异。在本来注定要死去的时候,他却奇迹般地存活下来。远离出生地忒拜城,在他重新返回这里并取得最高权力的时候,他却不知道他已经返回到了自己的起点。所以,俄狄浦斯的命运是怪异的。当旅行结束他来到他出生的宫殿的时候,俄狄浦斯已经混淆了人类生命的三个阶段。首先,他搞乱了四季的正常顺序,把年轻的春季当成成年的夏天和晚年的冬天。在他杀死父亲的同时,他的身份得到确认,也取得了他父亲的王位和他母亲的床第。他使母亲生育一些孩子,套用希腊人的老说法,他在把自己带到世间的田地上播下种子,他不仅和父亲混同为一,而且和自己的孩子也混同为一了,他们既是他的儿子又是他的兄弟,既是他的女儿又是他的姐妹。斯芬克斯所说的那个怪物,那个同时有两只、三只和四只脚的怪物,就是俄狄浦斯。    
    那个谜语提出了不同文化内的社会连续性问题和人们的身份、职能和位置如何得到维持的问题;尽管世代间不断地发生兴亡废替的运动,总的趋势却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王位应该保持同一个王位,而坐在上面的人却不断地在改变。国王数目众多而且形形色色,王权又怎么能够保持恒一而无损呢?问题在于怎么知道国王的儿子能成为一个像他父亲一样的国王,取得父王的位置而不和他发生冲突,也不把他隔离,坐到他的宝座上而不与他同一、不让人觉得他与他的父亲是一个人。与暂时性、人类的不完美性密切相关并且标明了人类身份的世代更替和前后继承,能够和一个要求稳定、连贯而和谐的社会秩序并行不悖吗?加在拉伊奥斯身上的诅咒,甚至远在那之前的卡德摩斯和哈耳摩尼亚的婚礼上的几件不祥礼物,难道不就意味着那桩非凡的、奠基性的婚姻本身就潜藏着不和的因素、仇恨的病毒,或者说在婚姻和战争之间、团结和战斗之间有某种秘密的联系?许多人,包括我在内,都说过,婚姻之于女孩正如男孩之于战争。在一个有男人有女人的城邦里,必然会有战争的你来我往、硝烟弥漫和婚姻的恩恩怨怨、纠葛不清。    
    俄狄浦斯的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拉布达科斯的谱系本应在拉伊奥斯就断流的;加在俄狄浦斯身上的诅咒追溯到遥远的过去,甚至到他出生之前。他并没有过错,但是他却为这个蹩脚的、畸形的家族和那些本来无权来到这个世界却涌现到阳光下的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七、时运不济的俄狄浦斯俄狄浦斯的孩子们

    俄狄浦斯的孩子们    
    当俄狄浦斯双眼变瞎、清白受污的时候,人们说他的两个儿子对待他的方式十分无耻,以至于他对他的男性子嗣们发出了和过去佩罗普斯曾对拉伊奥斯的那个诅咒相似的一个咒语。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据说在他还没有被驱赶出忒拜城、仍然在王宫里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就拿出卡德摩斯的金樽与银桌来享用,给他的却是祭祀用的动物的下脚料和最差的食物。人们又说,他们曾经把他关在一个阴暗的小房间里,想把这个污点永远掩藏起来。于是俄狄浦斯发了一个恶咒,要让他们两人争着做国王,让他们用身体和武器进行争斗,并且最终他们中的一个遭到另一个的毒手。    
    事实就是如此。埃忒奥克勒斯(僼巓cle)和波吕涅克斯(Polynice)—他们是同属一个谱系的子嗣但是都将没有后代—将会互相视为仇敌。两个儿子决定,他们一年一年地轮流掌权。第一年由埃忒奥克勒斯来统治,但是一年过去了,他对兄弟说自己想继续执政。被排斥于权力之外的波吕涅克斯离开祖国去了阿耳戈斯,从那里返回的时候带着“七将攻忒拜”的远征军。他要从兄弟手中夺得王位,可是这样也把忒拜城摧毁了。在无比激烈的战斗中,他们互相残杀,彼此成为杀害自己兄弟的凶手,再也没有了拉布达科斯家族,故事到这里结束了,或者似乎已经结束了。    
    如果不是阿耳戈斯国王阿德剌斯托斯为了支持波吕涅克斯的事业而担当领袖,波吕涅克斯这次远征忒拜城根本就没有希望实现。为此,需要征得另一个预言家安菲阿剌俄斯(Amphiaraos)对这次远征的同意。然而这位预言家知道,这次征战将是一次毁灭,最终只有死亡,结果只是灾难。于是他表示不同意。波吕涅克斯怎么办?离开忒拜城的时候,他携带着在哈耳摩尼亚和卡德摩斯结婚时诸神送给她的礼物中的几件:一串项链和一件长裙子。他把出走时携带的这两件护身宝贝送给安菲阿剌俄斯的妻子厄里费勒,条件是要她使丈夫放弃对忒拜城远征的反对,并使他促成阿德剌斯托斯做此前一直不让他做的事。这是行贿的礼物,不祥的礼物,也是和一个约定、一句誓言密切相关的礼物。为什么预言家会向妻子让步?这是因为他曾经发过一个终生信守的誓言:他永远接受厄里费勒(價iphile)要求的一切。不吉利的礼物,无可反悔的誓言。在卡德摩斯和哈耳摩尼亚的婚礼上就出现的东西总是伴随着这家族的历史,最后终于导致兄弟二人的自相残杀。    
    一个正式的外国佬    
    还是说说俄狄浦斯吧。他被驱逐出忒拜城,在女儿安提戈涅的牵引下,四处颠沛流离,并最后客死在雅典的土地上,在一个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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