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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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传-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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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天谢地,但愿如此。”胡雪岩说,“如果再来一场巷战,那就更惨了。”        
                                                                                
    “息一息吧!”松江老大劝胡雪岩说,“等天亮好办事。”                        
                                                                                
    “此刻那里睡得着。该怎么样动手,我们趁这时候商量、商量。”                  
                                                                                
    于是进舱喝茶吃粥,一面休息,一面将激动的心情平服下来,细想今后的行动。      
                                                                                
    “如今第一步是要打听左制军在什么地方?”胡雪岩说,“我总要见了他再说。”    
                                                                                
    “他不见得会在这里督战。”刘不才看着小张说,“回头看情形,我们两个先进城去探
消息。”                                                                        
                                                                                
    “对!我也是这么想。”                                                      
                                                                                
    “一进城,先到你府上,说不定你家老太爷已经备了酒在等我们呢?”              
                                                                                
    “谢谢你的金口。”小张答说,从得到不幸的消息以后,第一次有了笑容。          
                                                                                
    “看!”                                                                    
                                                                                
    是水手在喊,声音欢愉,当然是看到了什么可以令人高兴的事。大家赶出去一看,遥远
的杭州城上,晓风中飘拂着密密麻麻的官军旗帜。毕竟证实,这座东南的名城是克复了!  
                                                                                
    此一刻的胡雪岩,万感交集,想起庚申、辛酉的两场浩劫,眼前顿时浮起无数惨绝人寰
的景像,再想到王有龄坐困孤城,呼吁无门,真个割心沥血,一百天极人世未有之苦而终于
赉恨自尽,而今湖山依旧、音容已杳,想到王有龄亲笔遗折中“死不瞑目”的话,立刻血脉
贲张,心头又酸又热,忍不住拜倒船头,放声大哭。                                  
                                                                                
    在他左右的人,包括孙祥太在内,都了解他的心情,所以并没有人作泛泛的劝慰,等他
哭得力竭声嘶,大概胸中的悲伤已宣泄得差不多了,松江老大方始说道:“小叔叔,不要再
伤心了,该动手了。”                                                            
                                                                                
    “是的。”胡雪岩拭一拭眼泪问说:“现在上岸进城,是不是早了些?”            
                                                                                
    “不早,不早!该走了。”小张心系老父安危,巴不得插翅飞进城去,所以这样介面。
                                                                                
    “走是应该走了。”刘不才劝慰他说,“不过,心急无用!                        
                                                                                
    要先弄条小船,才过得去。”                                                  
                                                                                
    “这时候那里去找小船?我一个人先过去,你们弄到了船,随后再来。”说着,他直奔
进舱,不知要做些什么?                                                          
                                                                                
    大家觉得他的话不可解。江面浩淼,既无济渡之具,难道他真有达摩一苇渡江的法力不
成?正在困惑之际,只见小张去而复转,手中持着一具轮船上所用的救生圈,不知道他什么
时候带上船的。                                                                  
                                                                                
    “原来你这样过去!”萧家骥问道:“小张,救生圈是万不得已使用,我先问你,你会
不会游水?”                                                                    
                                                                                
    “会!”                                                                    
                                                                                
    “这种天气下过水没有?”                                                    
                                                                                
    “没有。”小张答说,“不过不要紧。打鱼的,大雪天还下水,我的身子吃得消的。”
                                                                                
    “你有把握就好。不过,一定要吃点酒,最好是白干。”                          
                                                                                
    白干没有,却有孙祥太为疗治风湿,随身携带的“虎骨木瓜烧”,这种热性的烈酒,正
可抵御水中寒气的侵袭,小张酒量不坏,一倒便倒了一大杯,一面喝,一面听胡雪岩嘱咐。
                                                                                
    “小张,你一路要当心,进城先回家看一看,你家老太爷吉人天相,一定好好在那里,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不要太伤心。做人做事,这种地方就是紧要关头,一定要提得起、放
得下。”                                                                        
                                                                                
    “是!”小张咬一咬牙说,“万一不幸,我不会耽误大事,请朱老先生吩咐好了。”  
                                                                                
    “你第一件事去见蒋益沣,打听左制军在那里?怎么走法?                        
                                                                                
    他一定会问你,是哪个要见左制军?你就提我的名字,说奉到京里的上谕,要当面向左
制军呈递。他自然会派人领了我去。你懂了吧?”                                    
                                                                                
    小张当然懂得其中的奥妙,连连点头:“我懂、我懂!如果没有别的话,我现在就走,
今天一定赶回来。”                                                              
                                                                                
    说完,他将余酒一饮而尽,套上救生圈,“咕咚”一声,跃入江中。                
                                                                                
    “二月春风似剪刀”,二月江水寒亦澈骨。可是小张胸头持着一股热念,第一是想像着
一进家门,老父无恙,拿这几天一直悬着的一颗心,安置踏实;第二是能够见着蒋益沣,为
胡雪岩见左宗棠一事,安排妥帖,是件成名露脸,人前提起来,可以大吹一番的得意之举。
就凭这股热念撑持,越游越近,越近越勇,约莫个把钟头之后,便在杭州城东面的“二堡”
地方上了岸。                                                                    
                                                                                
    在水中倒不觉得冷,上岸让劲峭的东风一吹,不由得连打几个寒噤。心里有些害怕,认
为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找一套干衣服,将身上已经帖肉的湿衣服,替换下来。          
                                                                                
    一个念头不曾转完,只见一小队人马,驰逐而过;向乱草丛中乱砍的乱砍,放枪的放枪
。接着便出现了十来个穿黄绸子衣服的长毛,跪地乞降。可也有想逃命的,无奈双脚不及四
蹄,骑马军官赶上去,俯身一挥,刀光过处,鲜血直冒,飞起来半个脑袋。              
                                                                                
    小张好久不曾看见过杀人了,自然觉得惨不忍睹,一低头伏身下去,才惊觉到自己不能
轻易露面,万一被认为长毛或者奸细,当这三载相持,一旦决胜,官军眼都红了的时候,那
里去分辨讲理?                                                                  
                                                                                
    这一来,身上的冷倒又忘记了;一心所想的,只是如何才能安然进城?              
                                                                                
    定一定神细想,并非难事。他等那队官军走远了,伛偻着身子找隐蔽之处,蛇行向前;
走不多远,发现两具官军的尸体,一具胸前刀伤,衣服上血迹淋漓,另一个死得很惨,脑袋
都开了花,但号衣上却没有什么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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