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罪 秦耕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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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罪 秦耕 著-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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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即将渴死的鱼那样把鼻子放在门缝呼吸、以及为了争夺这一丝空气资源而发生战争的情景。
  为了消费到更多的空气,囚犯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在管教关门时,田金占会从门后把门拉住,使管教误以为门只能拉到第三个铁环,粗心的管教不加注意就把门锁上。朋友们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很容易的事。其实你在自家门上亲手演练一次就知道难度如何了。反正我在11号只见过张新良和田金占两人能办到。在无任何支撑物的协助下,仅仅凭借身体的力量把门稳稳拉住,使关门的人误以为已经拉到极限了;如果关门人心里觉得不塌实,他会把门往回推开,然后尝试再次关门,这时拉住门的人必须及时松手、闪开身体、再及时把门抓住,这一连串动作必须在关门人将门一推一拉的瞬间完成,尤其是再次把门拉住的力量大小、使门停住的位置等,必须与第一次相同,要让管教不会感觉异常,以为门确实只能拉到第三个门环,放心锁门离开。我亲眼目睹过卢传胜在尝试这个动作时被老平识破,老平把门往后猛的一推,卢的额头被撞出一个疙瘩,还挨了老平一顿臭骂。刘军喜欢逞能,好像也被门夹过手。他双手拉住门时,外边再一拉,他力气小撑不住,结果他的手就在门框上被夹了一次。
  据我的观察,张、田二人的技术也可能是在长期练习、多次失败之后才总结出来的。这不仅需要技术,与他们的经验也有很大关系。比如,如果是郭铁汉上班,他们就从不去制造门缝,相反,他们制造门缝、并且获得成功都是在程指导和小周值班的时候。卢、刘二人的失败就都栽在老平和王胡子的手上。但刘军也有自己的另外的办法。他对监狱的每个管教一律称“叔叔”,但只有在称呼“老王叔”时没有挨骂,骂归骂,他对每个管教仍叫叔不已。一次在老王值班时,刘军叫叔发挥了作用,老王叔答应他的恳求,从第三个铁环上锁,为11号合法的取得了一条门缝。“好!看狗日的娃可怜,我就给留一条门缝,但一定要老实、要听话!”这使刘军很有面子,也扫清了见人就叫叔叔所挨的臭骂。
  记得在春节前几天,天上下着小雪,不知是什么原因,王胡子在放风结束时,忘记锁上11号的铁门,他把别的监室铁门锁好,就径直走了。我听到他已经出去、并且锁上监狱大门了,就说:“老王忘记锁咱们的门了。”叶振仓、吴民生等人不信,说他是出去办事去了,马上就会回来。我坚持是忘记了,因为管教们在放风中途出去办事,也总是先锁好铁门的。结果半个小时过去,仍无动静,大家才相信老王真的是忘记锁门了。这时11号发生了争论,我坚持报告管教,另外的人不同意,说今天就让门开着。经过争论,最后由我向哨楼喊报告,提醒老王回来锁门。老王回来时,神情很慌张,也很惭愧,并且对我们表示了感谢。我趁机提出,以后给我们锁门时,只锁到第三个铁环。他答应了。
  在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我比其他囚犯更有眼光。如果我们不喊报告,可以使门一直敞开到下一次检查时,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三个小时。在此期间我们仍然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囚室内,并不敢自由的出入囚室,到监狱的院子去活动,或走到其他囚室外边,与其他囚犯隔着风门聊天,我们当然更不可能利用这个机会组织越狱、暴动之类的活动,因为监狱的哨楼上,还有持枪的武警战士在监视着院子里的一切活动。非放风时间,如果他们发现有人在院子走动,可能不加警告就开枪。因此我向哨楼喊报告时,也是身在囚室头在外进行的,我不敢冒险走出囚室。如果在例行检查中管教自己发现门未锁,我们那时可能还会因为知情不报而受到惩罚。现在,我们喊了报告,失去的只是门被提前锁上,但我们挽救了老王,挽救了五个管教中唯一有善良心肠这个管教,使他自己悄悄掩盖了工作失误,避免挨处分。这样老王就会对我们心存感激,给我们提供合法的自由。虽然五个管教轮流上班,我们几天才能有一次从第三个铁环锁门的机会,但与其他囚室相比,我们还是呼吸到了更多的空气,得到了更大的自由!自由在有所对比时,就更显得珍贵。对管教老王来说,这一丝门缝不算什么,但对囚犯来说就是具体的自由。卢传胜拘役期满被释放了,陈济仓、张新良放弃上诉、在一审判决生效后分别被押送五号信箱烧砖去了。在仇小汉以破坏电力设备罪被判处12年刑罚不久,田金占一案也宣判了,他在该团伙中量刑最轻,判处有期徒刑6年。吴民生、关双喜也已经宣布逮捕,他们可以盼望被起诉、被审判、被送往劳改场了,只有我、刘阳明、刘军既不释放也不宣布逮捕,使我们连出去接受逮捕、接受起诉书和开庭传票的机会也没有,只能在无休止的绝望中等待。在春节前,11号分别关进来抢劫犯林元旦、张四喜、加上早先关进来的抢劫犯林诒军、韩小奇等人,我在“铁打的牢房流水的囚犯”中都快熬成老资格的囚徒啦。
  就在我越来越习惯监狱生活、并且能从中得到更多的快乐和享受时,却突然遭遇了我在监狱期间唯一的一次痛苦。
  第二十八章:我在监狱里最漫长的一天
  我羁狱不久,通过门缝或在放风时,经常看见一个身高1。80米左右、年约50岁、派头十足、像个大官的警官在监狱出入。他身着警服,倒背双手,抬头挺胸,举止大方。我问老资格囚犯,他们谁也不知道他是谁、是干什么的。有一天放风时,他突然走进来,站在院子一角,大声问:“谁是秦耕?”我回答说我就是,他说你过来一下。
  我带着疑问向他走过去。我不知道他是多大的官,也不知道我需要不需要经过值班管教的许可。但从他的口气看,好像管教不会干预我向他走过去。
  我走到他跟前,他脸上略带笑意,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自然只能摇头了。
  “我是亚瑟的父亲。”
  听他这么说,我一下子笑了,说:“哦,原来你是老李叔呀!”
  朋友们不知还记不记得,我在第一章写警察抓捕我时,曾经提到在一个同学家里小坐片刻,同学不在家,他的妻子在,女儿睡着了,我为他的女儿亲手削了一个苹果,然后才离开?原来这位警察先生,就是这位同学的岳父,亚瑟就是同学的妻子的名字。
  我说:“我知道你,但一直未能见过——你不是在外地工作吗?”
  他说:“刚刚调动回到本县,暂时还没确定岗位,现在看守所正搞基建,我在这里负责照看一下。”接下来,他问我在这里怎么样、号子里有人欺负我没有等,我一一回答了他。最后,他告诉我,我的朋友们非常关心我的命运,希望我能保重。他还告诉我,如果需要什么东西,通过看守所的管教,往往不能及时转告家人。我教你一个办法,可以在提审时直接向办案人员提出,这样就可以及时把信带到家里,他还说,他经常在这里,如果看见他时,也可以向他提出,他再设法转告我的家人。
  一股暖流涌上来,我感到心里热乎乎的。
  不过说实话,我既然给我父亲郑重提出“三不主义”,也就没打算向家里提任何要求。自己被关在监狱,已经给家人带来了巨大的痛苦,那里还好意思再向他们提出种种要求!事实上我在监狱期间,除带信让家里给送药治疗腿部的湿疹外,没提任何要求。其实根本不用我自己提出,家里也会给我送东西的,冬天到来时给我送棉大衣,春天到来时给我送春天的衣服,担心饥饿就给我送吃的东西——但管教是否开恩把我像陈济仓一样提出去让我享用这些食品,就不得而知啦。我印象中一次吃到了一个朋友送来的东西,另一次吃到了父亲送来的东西。至于他们还送了什么东西、这些东西是不是像我父亲那两条烟一样落入骗子程指导之手,更不得而知。我还记得在那次与父亲难得的会见中,我告诉他,希望以后不要给我送吃的东西,理由是:肚子每天都饿,你送来的东西只能管几个小时,管不了每天;吃完之后几个小时又饿了,而且饿得更强烈、更难受,如果因为吃了腥荤消化不良造成拉肚子,还得不偿失。
  我既然开玩笑说我这是在给各位朋友写“坐牢指南”,就应该负责任,让朋友提前告诉自己的家人,如果自己真的坐牢了,让家人千万不要只知道送食品。我的教训很深,我的家人缺乏经验,只知记挂我的肠胃,可能白送了很多食品,它们并不能真的送到我的手中;而且送衣服时也无法知道真正的需求,只知道送长裤和上衣,我其实真正需要的是牙刷、内裤和手纸。这些新送来的长裤和上衣我只好送给别的囚犯去穿。至于我自己,内裤洗了又洗,已经破了许多窟窿,眼看着要“挂空挡”穿裤子啦。抓捕我当天,我妹妹送来我的随身物品中的那只牙刷,刷毛现在已经快磨完了。手纸在11号就更加珍贵,那些中共官方报纸在1990年春天充当我们每天的手纸,但它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毛泽东思想力量,眼看快用完了,刘军紧急命令,让刘阳明把原来巴掌大的手纸再裁切为四等份。尽管如此,不久之后手纸还是用完了,这次田金占及时发明了一种制作手纸的“新材料”——他用以前的囚犯留下来、我们也经常使用的那副扑克牌制作手纸。扑克牌并不是监狱之外的人所想象的那种样子。这副牌已经在日复一日的使用中变得很软了,是像棉花一样的柔软,而且每张牌都变得很厚,厚度达到原来的20倍以上。这样很松很软的牌,就很容易分层揭开了。田金占把每张牌都分为十几层揭开,这样我们就有了大批新的手纸。就是从扑克牌最外边揭下的两张手纸,我们也能用,缺点是只能使用一面。其余的手纸就两面都可以使用,其效果不亚于现在市面上出售的卫生纸。如果有人不相信扑克牌可以制作优质手纸,就可以拿一张牌来验证,方法是把牌反复向地上平摔——大约重复10000次甚至更多吧,你就可以得到一张变得又软又厚、能够加工手纸的牌了。关于田金占的手艺,我打算新写一章专门介绍——因为我觉得很有必要。
  每次收到我家里送来的东西,我就感慨大墙内外信息沟通的不便。这里也顺便提示各位朋友,如你有这样的机会,一定要让家人知道监狱里具体的需要。
  我这位朋友的岳父,我不需要东西时,经常可以看见他在监狱出入,当我真正需要东西时,倒是很久很久看不见他,当然,他本来就不是根据我的需求才在监狱出现的。比如我小腿部的湿疹刚开始发炎时,我就让管教通知我家里买药,但一个月过去了,直到我的整个腿部已经严重感染、流血流脓、甚至腿部已经浮肿无法行走时,也未得到我家里送来的药品。还是在一次及时的审讯之后,周胜利让我家里第二天就把药送到监狱里来的。我家人得到周的口信,到街上的药店里花几元钱可以按我所列的药品名称,买到我需要的东西,然后再来到看守所交给值班管教,几分钟后我就可以开始把药膏向患处涂抹了。但这并不复杂的一件事,我花了一个月还没有办到,而且还是偶然利用了提审的机会。在那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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