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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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落体-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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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我只能说我无能为力
              
              和余婧仍然处于冷战中,回到家,我抱了床被子睡到客厅的沙发上。房子太小,只有两室一厅,一间作卧室,一间作书房,只有一张宽大的双人床横在卧室中央。结婚买家俱时,我曾想买两张床,卧室一张书房一张,可余婧坚决不同意。她认定我们每个夜晚都会睡到同一张床的同一只枕头上,多买一张床,那不成了多余?
              只有分居冷战的日子,一个男人才会像盼望与初恋情人邂逅那样盼望有另一张床。还是人家西方好,即便两口子,也各有各的房间和床,除了做爱,没有必要睡到一张床上。哪里像我们中国人,哪怕吵架吵得天翻地覆,打架打得鼻血长流,可到了晚上,还得全无尊严地同挤一张床,同盖一张被。郁闷啊。
              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来,余婧已经没了踪影,我胡乱泡了包方便面权作午餐。吃完午餐,心里惦记着城管局给汪总的那篇报道,开了车就往报社去。
              半路上,母亲打来一个电话。她的口气有点迟疑,也有点担心:“小乐,你最近和余婧关系怎么样?”
              没有一个儿子会让母亲为自己与老婆的关系而担心的,我满不在乎地说,还好,老样子。
              “是吗?”母亲半信半疑,“这样就好,就怕你们俩个吵架。有一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你说。”
              “说呀,妈,对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小乐,我昨天看到余婧和一个男的在快活林吃饭。”
              “就这件事吗?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不就吃个饭吗?她工作上需要呗,你去快活林了?”
              “我们学校的一个老同事的女儿结婚,我去参加婚礼,就看到余婧和那个男的在楼下大厅里吃饭,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很亲热。”
              “哦?是个什么样的男的?”
              “一个大胡子,脸没看清楚,我怕余婧发现我。”
              “没事的,妈。”
              虽说我告诉母亲没事,可心里开始有些发堵,无端的脑子里就浮现出陶小虹分开双腿睡在沙发上的情景,难道有一顶绿帽子是为我准备的吗?我及时制止了这个不愉快的想法。
              “妈,没事儿,你不要乱怀疑,余婧不可能是那样的女人。”
              “不是就好,妈也没别的意思,怕你们关系不好,所以提醒你一下。”
              “小天在春风那边还习惯吧?”
              “习惯,太习惯了。人家刘老板可真是个好人啊,小乐,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坐到办公桌前,我迫不及待地翻看着今天的晨报。二版显要位置,我看到了这样一个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标题:《是城管打人还是小贩撒泼》,匆匆浏览了一下文章,都他妈全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文章说,昨天某报发表的关于城管打人的新闻严重失实,据我们深入调查和采访,其实根本不是城管打人,而是卖菜的小贩不服城管严格执法,多次用手里的称杆去打城管。面对小贩的撒野,城管人员坚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后来,小贩在追着城管乱打时,不慎摔进了路旁的排水沟,城管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及时把小贩送到了医院,并为她支付了住院费。
              看完这篇所谓的报道,我几乎呆住了,我也曾想象过城管方面可能发表的所谓澄清事实的文章会给他们辩解,可没想到竟敢这样颠倒黑白。想到病床上的刘家芳,还有她那个天真可爱的女儿,有一种深深的内疚像浓雾一样在心里弥漫。
              呆坐了半天,我决定打个电话给汪总。
              汪总的声音依旧那么和蔼可亲:“小乐,什么事?”
              “汪总,城管局的稿子太过份了。”
              “小乐呀,过份与否,不是由我们来认定的,你还有什么想不通吗?你那篇春风食品厂的报道也出来了嘛。”
              “汪总,我很难过,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躺在病床上的受害者。”
              汪总停顿了一下,“王小乐你要记住,你是党报集团的新闻记者,不要老是抱着妇人之仁。你需要面对的不是什么受害者,而是报社领导,是党的宣传政策。”
              “汪总……”
              “你已经不是一个刚从大学象牙塔里出来的小青年了,你应该有自己的世界观。”大约觉得刚才的话有点重,汪总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中层干部,我一向对你十分信任,你不能有任何思想抱负。年轻人,好好干。毛主席不是说过吗,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到底还是你们的嘛。我这个老头子还能干多少年?今后还得靠你们把晨报的事业发扬光大啊。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太认真,古人怎么说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嘛。”
              放下听筒,我仍有些发呆。一张报纸突然伸到了我面前,我抬头一看,许含满面怒容地站在桌旁。
              “王主任,我想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含扬着手中的报纸,报纸被弄得哗哗作响。
              我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许含更生气了,她的嗓门提高了八度:“你哑了吗?我请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即使我的稿子不能上,可你也没有任何理由上这么一篇歪曲事实的东西吧?”
              “许含,你听我说,我也没办法……”
              “我管不着你有没有办法,你是主任,居然背后干这种完全昧着新闻良心的勾当,你难道有勇气面对刘家芳和她的女儿吗?你还有一个记者的基本正义感和责任感吗?”
              “你不要再说了,我烦!我烦!”我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一声暴吼,连玻璃隔板外面的编辑记者都听到了,纷纷向这边探头张望。
              “你、你、你怎么会是这种人?”许含委屈地捂着脸,双肩抖动,无声地啜泣起来。
              等她哭了两分钟,我才对她说:“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对你发火,请原谅。我心里也不好受,难道我愿意把我们昨天搞的深度报道抽下来,换上这么一篇扯鸡巴蛋的东西吗?”
              “那你说这件事与你无关了,对吗?”
              我矛盾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许含,请你相信,我从来也不希望出现今天这种局面,有些事情,我只能说我无能为力,我只是个小小的主任。”
              “可是,你忘了刘家芳的满面伤痕吗?你忘了她爱人对我们的期盼吗?忘了她的女儿趴在病床上做作业吗?”
              “你别说了。”我痛苦地向许含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许含盯着我又看了半晌,慢慢地转过身去。 








            29、英雄不问出身,银子不问来历
              
              汪总把我亲自写的那篇关于春风食品厂的软性新闻,签发在了城管局报道的同一天,我相信老头子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居心,可我更加地别扭,好像这中间有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
              刘建国亲自打来电话表示感谢,并邀请晚上一起吃饭。我拒绝了,我实在没有心情再去应酬什么饭局。我告诉他说,我感冒了,有些不舒服,想早点回家睡觉,改天吧。
              没想到,紧接着谢兰兰的电话也来了。她说听说我感冒了,所以打电话来慰问一下,另外就是约我这个星期一定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
              下班时,我注意地看了看新闻部大办公室,许含已不见踪影,想必在她的心里,我的光辉形象从此土崩瓦解了。除了苦笑,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也不想等到晚上十点钟签发稿子了,嘱咐了小杨几句,我自顾夹着公文包下了报社大楼。
              我决定到医院去看看刘家芳,可到了住院部楼下,心里却矛盾之极:要是刘家芳和她老公问起今天晨报的报道,我还有什么脸面给他们说话呢?我难道给他们解释说我也是身不由已,奉命行事吗?我难道告诉他们城管局长有一个主管宣传的市领导堂哥吗?
              医院走道上,我有些进退两难。就在这时,刘家芳的女儿从楼下走了上来,小女孩认出了我,很有礼貌地和我打招呼:“叔叔,你好,你是来看我妈妈的吗?”
              我点点头,“你也来看你妈妈吧?”
              小女孩很客气地让我走前面,我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汪总给的红包塞到小女孩手里:“叔叔要到楼下去办点事,你把这个交给你爸爸,千万不要弄丢了。”
              小女孩好奇地接过红包:“叔叔,里面装的什么呀?”
              “不要打开,你交给你爸爸他就知道了。”
              “好的。”小女孩和我道了别,蹦蹦跳跳地向楼上走去,我急急忙忙离开住院部。
              才走到医院大门边的车库旁,我听到后面有一个男人在喊:“王小乐、王小乐。”
              是刘家芳的老公李成树。李成树跑到我面前一米远的地方立住了,手里捏着刚才我给他女儿的那只红包,他用一种仇恨的眼光审视着我:“姓王的,你为什么要歪曲事实?明明是城管打了我老婆,可你们报纸却黑白颠倒,说他妈的什么小贩撒泼?你就不怕昧着良心今后不得好死吗?”
              “我,我……”我空自张着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你的臭钱吧?我们缺钱,但决不会接受你的钱,我们嫌它脏,快拿起它滚开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李成树手里的红包劈面向我扔来,红包打在我的脸上,破了,十张崭新的百元大钞从红包里洒出来,在风里飘飘浮浮地落到地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好奇地看着我们,李成树呸了一口扬长而去,留下我在风里发呆。
              我慢慢捡起地上的钞票,可数来数去,发现已经少了一张。还有一张,天知道它到底飘到哪里去了。我已经没了心思再到医院车库去开车,双目无神地沿着医院门外的大街踽踽而行。
              走了十多分钟,我走到了大街拐角处的一条小巷前,一家小食店伴着一家叫情丝洗头房的发廓,我觉得这地方很熟悉,想了想,才记起这不就是上次吃夜宵时差点被派出所当成嫖客抓去的地方吗?随即,我想起了那个叫丽丽的小姐。
              发廓的门半掩半开,走过它面前,我忍不住向里面张望了一下,两个小姐无聊地坐在玻璃门后的沙发上,衣着暴露,涂着血红的唇,睁大眼睛搜寻着从门外走过的男人。我无意中的一瞥,可能让她们误以为我是潜在的顾客,两个小姐像沙发上有弹簧似地一跃而起:“先生,洗头吗?进来吧,保证舒服。”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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