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农民起义的挽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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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农民起义的挽歌(1)-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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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胜处死葛婴的〃壮举〃使在外征战的农民将领人人自危,因为他们在情势千变万化的遥远前线或多或少都权宜行事过,没有事事向张楚王请示。那时没有现代化的通信设施;全靠信使的两条腿传送消息;信使从前方到首都往返一趟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年半载。尤其是武臣,他的处境比葛婴还要严重,葛婴毕竟是立故楚国王的后裔为王,比武臣自立为王情节要轻得多。葛婴横死的噩耗传来,武臣吓出了一身冷汗,深感张楚王不会放过他,眼下之所以还没有和他翻脸,主要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一旦来自章邯的威胁被解除,陈胜就会跟他算旧帐。既然是这样,他又何必损兵折将去帮助周文打自己的〃保护神〃章邯呢?张耳、陈余剖陈利害,使武臣彻底打消了支援周文的意图,让军队掉转头来进攻常山、燕代和上党,为新兴的赵王国开疆拓土。至于周文和章邯,让他们去互相撕杀吧,打得越热闹越好,最好是两败俱伤,不过先死的得是周文。 
  武臣的坐山观虎斗,把陈胜的最大一支武装力量送上了绝路。周文的败军溃退到河南渑池时,掉进了章邯布下的口袋,全军覆没,周文的脑袋也和身体分了家。解决周文后,章邯乘胜向荥阳进军。大敌当前,张楚军仍不能团结对敌,围困荥阳的总司令吴广和部将矛盾重重,部将田藏很可能受了陈胜的密旨,在军中发动兵变,吴广被自己的军队乱刀砍死。消息传到陈县,陈胜立即任命田藏接替吴广的职位,同时命令他抗击章邯。田藏和章邯在荥阳城外展开决战,张楚军意料中的大败亏虚,田藏继周文、吴广之后作了刀下之鬼。荥阳解围后,通往陈县的门户打开了,张楚国的首都立即陷入秦军的包围。陈胜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政府大军,预感到自己的好日子快到头了。这个才当了几个月国王的农民,知道自己不是章邯的对手,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溃围出逃,从汝阴一直逃到下城父,当天晚上被自己的车夫庄贾一刀砍下了脑袋,把它献给尾追而来的秦军。一个小小的车夫甘冒大不敬的恶名杀死自己的主人,那一定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仇恨。当庄贾把陈胜的人头血淋淋地提在手中时,陈胜的卫士居然没一个对他刀兵相向,说明陈胜平日是多么地不得人心。 
  陈胜死后,张楚王国就只剩下武臣这一支孤军了,但他的日子也进入了倒计时。武臣虽然不象陈胜那样刻薄寡恩,但他纵容亲属胡作非为(这也是大部分农民领袖的通病),招致赵国军民的怨恨。武臣自幼父母双亡,和姐姐相依为命,在情感上对姐姐格外宠爱。这个一字不识的村妇一夜间成了尊贵无比的公主,就象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一时间忘乎所以,急不可耐地想炫耀炫耀,大白天带着一大队随从招摇过市,任意鞭打过往的士卒臣民,一门心思往弟弟脸上抹黑,把弟弟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不当回事,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的家族送进了坟墓。 
  武臣的部将李良奉命攻下常山,回首都向赵王复命并请求增派援军乘胜攻打太原,在半路上看见一百多名随从凑拥着一顶八抬大轿喝道而至。李良以为是赵王驾临,就毕恭毕敬地跪在道旁山呼万岁,等到他听到〃平身〃两字抬起头时,才发现他竟然跪在一个满脸横肉的妇人面前。古代中国妇女的地位相当低贱,给妇人下跪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对于象李良这样有身份的男人,更是无法忍受的羞辱。李良自然不能忍受,无名之火一瞬间冲上了巅顶,当即拔剑出鞘,一剑把那个趾高气扬的妇人劈成了两半。等到李良的头脑冷静下来时,才发现自己闯了大祸,那个身首异处的妇人正是赵王武臣的姐姐。李良这时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对武臣反戈一击,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指挥忠于自己的部队突袭赵王首都邯郸,闯入武臣的王府,一剑刺穿了赵王的胸膛。武臣至死都睁着一只眼睛,不明白一向忠心耿耿的李良为何要杀他,他实在没有作对不起李良的事。 
  陈胜、吴广统领的农民起义最终被扑灭,从举事到失败才半年多一点的时间,象元宵节的烟花一样倏隐倏现,在夜空一闪即逝。陈胜的农民军虽然失败了,但他们播下的火种并没有随之熄灭,反而越烧越旺,最终把秦帝国的千年大厦烧得灰习烟灭。大泽乡的烽火在帝国各地引起连锁性的民变,并逐渐汇合成两支庞大的武装力量。一支是故楚王国大将项燕的孙儿项羽统领的江东子弟兵;一支是沛县地痞流 
氓头目刘邦统领的杂牌军。项羽在河北巨鹿击败了秦帝国的主力部队;刘邦则攻占了帝国的首都咸阳。只十四个月时间,秦王朝所建立的光辉帝国即土崩瓦解,重新恢复昔日的战国时代。秦帝国覆灭后,民变领袖们为争夺帝国的遗产又残酷撕杀了四年,最后的胜利者属于刘邦,他在秦帝国的废墟上建立起汉帝国,那是一个和秦帝国同样光辉强大的帝国,但寿命要长得多,长达四百多年。
二、在宗教标帜下的农民大起义 
 (一)、太平道和黄巾大起义 
  东汉王朝因为继任皇帝大多末到亲政年龄,由外戚和宦官交替执掌政权。这两个阶层的官员都是用不尊严手段达到尊严地位的邪恶政客,外戚靠的是裙带关系,宦官靠的是不断向皇帝打小报告,靠这种手段爬上政治高位的人无论德行还是能力都是大可怀疑的。把国家政权交给这号人等于是拆国家的台,要想不出乱子只能是一厢情愿。到了东汉王朝末期,宦官在和外戚的权力斗争中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这个既无文化又无任何道德准则比外戚还要邪恶百倍的政客集团自此控制了政府大权。他们当政的最大杰作是买官卖官,把各级官吏名码标价公开张帖出售。那些买得官职的人一旦坐上官位,唯一的目的不是治理国家,而是疯狂地捞钱以补偿买官损失的金钱,于是贪污索贿就成了他们政务的核心。广大农民在贪官污吏和苛捐杂税的压榨下迅速走向赤贫,大规模地破产逃亡,社会上出现了一大批没有正当职业随时准备为生存挺而走险的流民,为大规模的民变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当国家出现败亡的迹象时,与物质上的馈乏相对应,臣民在精神上也会出现信仰危机,先前的那套〃君权神授〃和〃仁义忠孝〃等政治理念在心怀不满的平民心中不再有号召力,于是各种宗教团体也因此应运而生。在这方面做得最成功的是黄巾标帜下的农民运动领袖张角,他以自己的家乡河北巨鹿为根据地,借符咒传教。他的教会号称〃太平道〃,又称〃五斗米道〃,教民只需缴纳五斗米并遵守基本的宗教信条就可成为其中的一员。这个简单的入会仪式在资产不丰厚又不爱动脑筋的农民中很行得通,因此太平道在农民中很容易发展信徒。张角传教十余年,取得了丰硕的成果,门徒有数十万人,遍及冀、青、幽、徐、荆、扬、兖、豫八个大州。张角被他的宗教成果所鼓舞,开始有步骤地把他的宗教用于政治目的。他把全国教会划分为三十六〃方〃,每方设一渠帅,有教徒一万一千人,用四句宗教谒语作为政治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简称〃黄道太平〃。甲子年是公元一八四年,一八四年遂成为太平道教徒和广大贫苦农民的希望之年。各地公共场所,城墙上,城门上,都出现神秘的〃甲子〃字样。当时国家已经乱得不成样子,渴望变乱的人越来越多,看到这个字样的人们心情振奋,祈求天老爷早一点把这个罪恶的政府推翻。 
  甲子前一年(一八三)年终,张角最得意的门徒马元义,奉教主张角之命潜入首都洛阳从事起义的准备工作。他联合宦官作为内应,准备在甲子年的甲子日(一八四年三月五日)在首都举事,夺取首都,全国同时响应。马元义的准备工作进展顺利,在宦官和禁军中培植了不少支持起义的力量,东汉政府看势头已成了刀俎鱼肉。可悲的是:如此庞大的组织中不可避免地会有内奸和变节分子,另一位门徒唐周,很可能因为嫉妒师兄的成果,在最关键的时刻向东汉政府告密,起义的计划败露。就在一八四年一月,马元义被捕,身体被四辆战车拉成了四大块。根据口供的牵引,辗转杀了一千多人,并通缉太平道教主张角。张角事先得到消息,躲过了东汉政府的追捕,情势已十分危急,时间不等人,每耽搁一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信徒被推上断头台,等到甲子日恐怕没有人响应起义了,因为那时起义的有生力量已丧失殆尽。张角审时度势,毅然把起义时间提前,即刻下令起兵,张角自称〃天公将军〃,他的两个弟弟张宝称〃地公将军〃,张梁称〃人公将军〃,号令全国各地同时举义反抗东汉政府。一夜之间,三十六万教徒,百万以上的农民,纷纷拿起武器掀起暴动,攻击地方政府和官僚富户。为了分别敌友,他们用黄巾裹头,因此号称〃黄巾军〃。整个中原地区霎时淹没在腥风血雨之中,东汉政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全国各地为之震动。 
  东汉政府当时已腐败至极,中央军数量不足且战斗力不强,对全国范围的民变鞭长莫及。政府中的有识之士想出一个应急的权宜之计,建议政府下放军权,赋予豪门大户和地方政府可以自行招兵买马的广大权力,让他们建立私人和地方武装抗击农民军。这一招果然措效,各地豪门望族和地方行政首长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和利益不受侵犯,纷纷招募军队对抗农民军。每一个村镇每一个城市都成为抗击农民军的坚强据点,农民军不得不象攻克雕堡一样去对付前进道路上的每一个武装据点,攻击的势头很快缓慢下来,开始由战略进攻转入战略防御。农民军攻击的势头一缓,地方武装为了扩充军队和地盘,迅速对农民军转入反攻,把黄巾军一支支地击跨,俘虏过来的青壮年则编入自己的军队,地方武装的实力在和黄巾军作战中迅速壮大起来。 
  张角的整个作战计划是建立在速战速决的基础上的,对旷日持久的攻坚战没有心理和物质上的准备。当黄巾军在那些设防坚固的武装据点前迟滞不前时,张角没有及时对黄巾军的整体战略作根本性的调整,这时他应该命令黄巾军绕过那些设防坚固的据点,以最快的速度把农民军集中起来,然后挑选精锐的优势兵力兼程南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首都洛阳,把东汉王朝的根基拔除。地方武装对保护他们切身利益的战斗很积极热心,对保护东汉王朝的热情显然要差一级。当黄巾军的进攻矛头转向东汉中央政府时,他们会〃明智〃地保存实力,不愿把他们费尽心血建立起来的武装力量投入和自己切身利益没有多大关系的冒险。再说他们对东汉王朝的印象也很不好,这个靠宦官支撑的腐朽政权早以失去了吸引他们效忠的威望,让洛阳那些权贵吃点苦头他们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如果中央政府在农民军的打击下垮台或力量衰弱,政府权力重心就会由中央偏向地方,这对地方军阀显然有益无害。基于上述原因,中央政府一旦成为黄巾军率先攻击的焦点,极有可能陷于孤立无援的逆境,农民军取胜的成算还是相当大的。遗憾的是:张角没有作这样的战略调整,他的军事知识太有限了。黄巾军被地方军阀牢牢地套住了,宝贵的时间延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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