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足够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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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足够你爱-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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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渥威克恨不得掐死她。”法兰西斯贴在我耳边,小声地说。 
  的确,他也发现了。爱德华四世这次轻率的婚姻一定会引发王室内部的变化,一向团结一心的约克与内维尔家族已经出现了分裂的苗头。 
  “致词结束后我们去找乔治和理查吧。”他提议。 
  “你对陛下的私生活好奇吗?” 
  “不,”他挤挤眼睛,“我这是关心国家大事。” 
  下面是王太后致词,她的发言很简短。一结束,法兰西斯便向那两兄弟招手,不过似乎是有人抢了先,乔治和理查走到渥威克那儿去了。 
  “这可不好,”法兰西斯喃喃地说,“渥威克那家伙一定在煽动他们对王后的不满,瞧他那手舞足蹈、咬牙切齿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勋爵也是你的亲戚啊。”琼有些不高兴。 
  “不是这样,”我笑着回答,“法兰西斯的意思是勋爵理应为王室成员的团结作出努力,他也想跟他们进行谈话的,是吧?” 
  我碰碰他的胳膊。 
  “啊!对!我们去看看他们在说什么。” 
  离开了琼,我们向那一小撮人走去。 
  渥威克还在比比画画地说着,显然是在表达他的愤怒。乔治似乎是很同意他的话,而理查和巴斯顿勋爵则在劝渥威克消消气。 
  “我们得把那两兄弟拽过来。”法兰西斯对我说。 
  “干吗?难道你害怕渥威克污染他们的思想?” 
  “当然喽,那家伙在怂恿国王的兄弟反对王后呢。” 
  “乔治比较不好办吧。干脆叫理查,他比他哥哥头脑要清醒多了。” 
  法兰西斯叫了几声理查的名字。他显然是听见了,转身看了我们一眼,又回身跟乔治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到我们身边来。 
  “渥威克刚才在说什么?”法兰西斯立刻问道。 
  我们的关系很好,不用那些烦人的礼节。 
  “他说国王疯了。” 
  “哦!他在侮辱国王!” 
  理查倒是并不怎么激动。他说。 
  “我自己本来也以为爱德华是着魔了,否则怎么会执意要娶伍德维尔女士?他这么做让母亲伤透了心。” 
  理查看了眼王太后,担忧地说,“我想她昨晚肯定哭过。” 
  “那你呢,理查?”我问他,“你对王后怎么看?” 
  “我?”他想了想。“王后很美,人也很温柔。” 
  法兰西斯捅捅他说,“那么你觉得她还不错。你真是你们家理的怪人。” 
  “我只是说王后,并没有包括伍德维尔家的其他人啊。” 
  “猜你就不会喜欢瑞伯斯勋爵的。”我说。 
  “有谁会喜欢一个因为妹妹当了王后就开始趾高气扬的人呢?” 
  “他教养不好。”法兰西斯咬着嘴唇,笑嘻嘻地说。 
  我觉得理查本来是想再说点什么的,但他没来得及,乔治在叫他。 
  舞会就要开始了,我和法兰西斯都没有女伴,只得先站在一边。 
  先由国王和王后跳一整圈的轮舞,然后是其他的王室成员,最后才是普通来宾。这是礼仪规定。 
  必须承认,英俊的国王和美丽的王后跳舞的样子美极了,真是赏心悦目。单就相貌来说,他们非常般配。而且,从他们的目光中能看出来,这一对青年男女是真的爱着对方的。 
  只是,他们是仇家,是一国之君和王后。即使他们相爱,各种各样的障碍也会让他们的婚姻褪色。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法兰西斯,他耸耸肩说。 
  “这婚姻嘛……如果一个婚姻不是最幸福的,那它很可能就是最不幸的。况且,这个爱情,如果会毁灭他们,就肯定会毁灭他们所处的时代。啊,但愿这些不要发生。” 
  王太后和乔治只跳了一圈舞就离场了,之后乔治的舞伴是伊丽莎白·内维尔;而理查的舞伴是他的表妹安·内维尔。 
  他们这家人的舞都跳得很好。 
  法兰西斯忽然按住我的肩膀,悄悄说。 
  “你看看理查。” 
  “怎么了?” 
  “他和安。” 
  “到底怎么了?我看到他们在跳舞……开始交换舞伴,现在和查理跳的是巴斯顿勋爵夫人。” 
  “他们在笑?” 
  “笑?谁在笑?” 
  “理查和安。” 
  “我说,法兰西斯,他们两个从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啦。” 
  “可我看他们今后也会在一起的。” 
  “有时间关心一下自己行吗?肯特伯爵和夫人可一直为你的婚姻头疼呢。” 
  法兰西斯毫不在乎地摇摇头。 
  “我还没那个想法。” 
  我暗自在心里笑着。法兰西斯那么爱他的姐姐,这一定会影响到他对女性的审视的。 
  舞场上人来人往,不时会有下来的人走到我们身边。 
  当渥威克·内维尔勋爵站到我们不远处时,法兰西斯想离开,我却拉住了他。 
  “别动,我们在这等等。看他会说什么。” 
  我们和勋爵之间隔着一根石柱,这样他看不到我们,我们却能清楚地听到他说话。 
  勋爵站了一会,有一个人慢慢踱到他身边,两人互相行了礼。新来的人一直背冲着我们,看不到他的脸。他身上穿的是主教袍,但今天参加典礼的主教有好几个,这是谁呢? 
  “这一天我过得真不舒服。”先开口的是渥威克。 
  “您是在担心内维尔家族会输给伍德维尔家族吧?”那个人说。 
  这句话看来是说中了渥威克的心事,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 
  “内维尔家族将是胜利者。” 
  “是的。勋爵。但现在国王更重视王后。” 
  法兰西斯听见这一句,轻声但却愤怒地对我说。 
  “这个人正在挑拨勋爵和王后的关系,可以想象得到他一定会在伍德维尔家族的人面前说内维尔家族的坏话。他可真下流!啊!我一定要知道他是谁。” 
  这并没有让法兰西斯等很久。两分钟后,那个人要走了,他行礼的时候身体侧了过来,露出了那颗圆鼓鼓的脑袋。 
  “伊利主教约翰·莫顿!” 
  我们两个同时说。 

3 


  晚上,法兰西斯和我住在鹿角旅店。 
  窗子临街,虽然很晚,仍可以听到街上喧闹的声音。王后的加冕典礼也是普通百姓的节日。 
  就在这一天,我们窥到了莫顿主教的秘密,或者说,窥探到了这个国家最高统治阶层的秘密。但我们并不害怕这秘密有一天会腐蚀我们的内心或肉体。在我和法兰西斯的心里即没有考虑到家族间的敌对,也没有爱情上的背信弃义:我们如此年轻,一切都是那么美,一切都是那么好,一切都是那么坦率;最后还有一个攻守同盟,它唯一的目的就是抓住被人称为幸福的那种蜉蝣。 
  “今天可真累,”法兰西斯倚着床,说,“一大早起来,穿着礼服到西敏寺,加冕仪式繁琐得要把人的耐心都耗干净似的,到了下午才结束。然后是宴会,持续到晚上,紧接着是舞会。啊,真是忙碌,不过我们也见到了很多显赫的人物。” 
  他扬着头想了想,又对我说。 
  “爱德华,你觉得理查和安什么时候会结婚呢?” 
  这个名字,我今天听到他说起多少次了? 
  “法兰西斯,”我一边胡乱翻着随身带来的祈祷书,问他。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因为他是英格兰亲王?” 
  “哦,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理查是好人,所以我会关心他,跟他是不是亲王没关系。” 
  “别人可不这样想。” 
  “啊!别人!”他啐了一口。 
  “亲爱的法兰西斯,自古以来和王室走的近的人都会成为他人的眼中钉。他们都认为这样的交际实际上包含着太多的私人利益。” 
  “可我不是这样。如果我谋求的是自己的利益,应该讨好国王或者是克拉伦斯公爵乔治,不是吗?起码乔治现在还有第一继承权。” 
  “理查不是有第二继承权吗。” 
  “算了吧。国王还年轻,很快就会有男孩的,到了那时即使是乔治又能获得什么,他是皇叔,如此而已。” 
  “的确,理查永远做不成国王。” 
  法兰西斯坐了起来。 
  “咱们不要想着功利的事情吧。而且,爱德华,你今天有点不对。” 
  “哪里不对?我是关心你。” 
  “你把批评我和我朋友的关系叫做关心!多么伟大的修辞学!” 
  我听出来他有些生气。放下书本,我坐到他身边。 
  “法兰西斯,我并不是反对你们做朋友,再说我也很喜欢理查。但是,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最爱你的人。” 
  “啊……”他轻叹一声,低下头,“我害怕最高比较级,那太绝对了。” 
  “可我喜欢。” 
  我盯着他漂亮的侧面,和掠到耳后的柔软发丝。 
  “爱德华·赫利,一个近侍需要做的是按照主人的意志做事,保护主人的安危。而你,你做的太过啦。” 
  “你说什么?” 
  “你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必要和多余的!” 
  “啊!你说什么!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拧了他的胳膊一把。 
  “我每天给你提供各种建议,防止你跌进社会的泥潭,而你却觉得我多管闲事!天可怜见!” 
  “闭嘴!你这混蛋!” 
  每当他说不过我,或者觉得我很烦人的时候,他就会冒出这么一句。而它的意思多半是:好啦,我承认你说的对,反正我心情不错,我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 
  于是我起身,拉着他的手。 
  “鹿角旅店的酒很不错,咱们下去喝几杯吧。”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即使半夜里仍有很多食客。法兰西斯和我叫了一大盘堆得像山一样的牡蛎,配上店主人自酿的白葡萄酒,吃起来鲜美可口。 
  就在我们开始有些头昏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旁边桌上的三个人说起话来怪腔怪调的。他们说的是英语没错,但带着一种口音,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单词。 
  怎么说呢?就是伦敦往南地方的口音。伦敦在英国的南方,而英国的南方嘛…… 
  我捅了捅法兰西斯,让他注意那几个人。他听了一会,脸上现出莫名的兴奋,悄悄跟我说。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刚才说的是‘C’est pourquoi’(因此)。” 
  “果然。法国佬。” 
  这三个法国人怎么在今天、在这个时候、在鹿角旅店里呢?他们似乎也不是来参加王后加冕礼的,首先是时间不对,其次是服装不对。看他们靴子上沾着泥,风尘仆仆的,应该是刚到伦敦。 
  “他们是干什么的?战争不是都结束了吗?” 
  法兰西斯很有些不满。 
  在那个年代,百年战争虽然结束,但是,英、法两国人民的互相憎恨可是正方兴未艾呢。 
  “也许他们想夺回加来吧。”我随便扯了一句,然后又严肃地说,“他们好像在等什么人,咱们别走,看看到底会有什么趣事。” 
  我和法兰西斯装成了两个醉醺醺的酒鬼,但眼睛、耳朵可没有放松。 
  又过了一个小时,店门口走进一个带着大兜帽的人,他先是四下打量一番,才走到那三个法国人的桌边。法国人好像很尊重他,几个人欠了欠身行礼,然后都坐下。此时那个人才把遮住脸的兜帽向上拉了拉,他的脸我刚刚在四个小时前见过。 
  “啊!是他!”我低低地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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