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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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恩-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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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两挨着沈寒香身边坐了,凑在她耳朵边,小声地说:“从前听话本子,说书人都讲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要是姐儿过了门,再想见旁的什么人会不会就很难了?”
  沈寒香凝神望着梢头,摸了摸三两的头。
  “你要怕将来见不到陈大哥了,我便再想个谁带过去,全凭你的意思。”
  三两登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人家正经问你,哪儿就提陈大哥了……”
  沈寒香笑笑不说话,中庭之中,三五株木槿开得正好。她对着出了会神,吃过绿豆沙,便要进去睡会。
  这时来了沈柳德的小厮东来,说沈柳德要过来,不过被个丫鬟绊着,稍等一会来。
  “大少爷说叫三姑娘莫要午睡了,不然来了要叫姑娘起来,惹得姑娘不高兴。”
  于是只得在院子里多坐了会儿,过了刚吃完饭那阵子,困劲消退,沈柳德这才过来,走到门口还不住掸袍襟。
  “怎么谁拦着你了?”
  沈柳德颇不耐烦,将沈寒香推着进屋,二人隔着小桌对着坐下了,喝得一口茶润口,沈柳德才说:“还不是那两个,香红还好,善解人意又温顺。那个柳绿,听说要给我定下亲事了,死活求着我娘先准了给她开脸,这正房要进门的当上,闹的都是什么笑话!”
  “大娘怎么说?”沈寒香给她哥杯里注茶。
  “能怎么说,臭骂了一通打发出门来,回了院子里又闹,一早上和香红对坐着赶围棋,不知怎么蹦了嘴,摔棋子拌棋盘的。”沈柳德气得不行,又道:“向来就贪懒,要叫她端个茶都得三催四请,我平日里也不爱用她服侍。毕竟是我娘给的人,合院的人都让她三分。不过听说未来妻子是知府家的二女,宦门出来的女儿,怕受不得这等气,又说她身子孱弱,唉……眼下还没过门,还没怎么着呢,就成天撒气。”
  沈寒香想了想,便道:“使个法子让大娘给她另换个院子便是了。”
  “那怕要翻天了。”沈柳德气闷道:“虽说是给的通房丫头,但我对她二人从来没半点不恭敬的,与旁的丫鬟一般,俱是清清白白。她们俩我又都不爱,也无一分喜欢,但都是我娘身边的,就客气待着,不想脾气愈发大了。”
  “还不是你纵着惯着,要么你眼下撵了出去,要么就别来我这儿抱怨,等着新嫂子来了,替你主张替你撵了去。你也好意思,一个大老爷们儿,自己院里的事都搞不掂。”
  沈柳德歪靠在枕上,捏着发痛的额角,“反正你也不能在我跟前多呆个十天半月的了,都说你拣了高枝飞,只管就嘲我罢,以后你也听不见我抱怨了。高门大户看不闷死你,再没人来找你耍玩笑闹,怕还想着我抱怨呢!”
  “我才不想你,得了清静才好。”沈寒香转头叫三两出去取两碟果子来与沈柳德吃,沈柳德一面吃,一面叹气:“不过咱们家里三个小的一眨眼就都娶妻嫁人了,爹又爱热闹。”他不说话了,扒去橘子白筋喂给沈寒香吃。
  沈寒香眼圈有些发红,深吸口气,因道:“女儿家总身不由己的,你与容哥还要陪爹一辈子的,哪儿就轮到你来作了。”
  沈柳德冷笑道:“得,你不糗我几句就要死的。”
  沈寒香笑了起来,又道:“要不是你去向爹告了罪,我才不想搭理你。”
  沈柳德嘴角弯翘,丢开果皮,拍了拍袍子:“明年总要干成几件事,才有脸子回来逢年祭祖,不然就不回来了。”
  “要干什么大事了?”沈寒香问。
  于是沈柳德便将沈平庆如何与他说,都向沈寒香重述了,嘴上虽说着都不是要紧的,眼里却见得精光闪烁。沈寒香自然明白要叫沈柳德进京去读书取功名,他是没大愿意,但要叫他做生意,正是沈柳德想一展抱负的。
  “那你跟着舅父好生干便是,不过究竟在外头,你的大少爷做派也收着点。再不能像上回,打了张大学士的儿子,皇城根下,待人客气着,仔细闯了祸自己尚不知道。”
  沈柳德听见张大学士,难免想起公蕊,一时气馁,不过很快便缓过神。
  “自然知道收敛,不要你们操心的。就不知道我出息了你还在家不在。”
  “你先出息了再说。”沈寒香笑道,起来开窗户,屋里闷得紧。沈柳德精神头是比前些日里好了许多,说爱得那样死去活来,不过终于也度过去了。
  “一时半会,我想大抵还不会那么快过门。”沈寒香略一思忖,趴在小桌上嘀咕:“先时说要今上赐婚的,如今来的是官媒,我琢磨着,其中大抵是有关节未通。且或嫁了人,也不是就见不着面了,怎么也是亲哥哥,你与小侯爷熟识,怎么也见得上面。只不要想着见不上面了,就觉要是说了大话也没人打脸。要明年你做不出个样子来,或我已不再家中了,怎么我也寻个由头回来,羞你一顿才好。”
  沈柳德要上京去做生意这事,向谁都没说,徐氏也瞒着,沈平庆安排得滴水不漏,只说沈柳德是去读书向学,便沈柳德没有经商的天赋,末了也不算丢了面子。
  如今说了出来,沈柳德心底里松了口气,也更有劲头去做,一时又想到徐氏给他说的媳妇,便问沈寒香可听说过安阳知府那个女儿。
  “没大听说,她家中管得严,总不出户,再要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沈柳德私底下也叫人去打听过,不过这个司徒家二小姐,足不出户便罢了,却也没个闺中玩得好的,既不闻贤名,也不闻模样是否好,至今也无人问津。神神秘秘,沈柳德反倒有了些好奇。
  “等娶回来不就知道了,用你操心。”两人坐了半日,各自取笑,及至傍晚,马氏留沈柳德吃饭,他说要出去见什么人,便推了。
  沈平庆启程去庆阳那日,媒人再来,沈平庆本一早要走,叫人去说改在下午。收了酒瓶,换作淡水,活鱼三五个,叫徐氏将只一对的金筷子找了出来,放在送来的酒瓶之中。大小定日子都赶在沈平庆出门前一并议了定,沈平庆那边同僚已使人来三催四请。
  沈平庆忙忙换过了衣裳,登车离家。                        
作者有话要说:  

☆、簟竹

  徐氏本留二媒人下来吃饭,也好细细打听一番,究竟忠靖侯那边看如何说,探探口风。媒人却都辞过,只道:“侯爷嘱咐叫带了东西便即转回京城,多谢夫人美意,将来两个月还多有叨扰,待来日过来看媳妇时,夫人再向那家的贵人问也不迟。”
  徐氏只得咽下话来,晚间洗了残妆,坐在镜前愣怔,手里握着一柄绿玉长簪,蓦然五指拢紧,却也奈何不得玉石琢成的首饰。
  彩杏才打了水来,忙将簪子收起来,拿巾子沾了水来替徐氏擦脸,一面低声劝慰:“夫人这与谁置气呢?仔细硌了手或是气苦了自己身子。”将脂粉洗净,端着徐氏的脸,仔细卸去唇脂。
  “马氏这贱妇,成日病歪歪的样,以为真是个好应付的。背地里调唆女儿勾引着不长心的小子,便就入了侯门又如何,我徐家也是世代宦门,殊不知宦海沉浮,岂是她拿捏得住的。”徐氏闭了眼,心里滞闷,底下丫头子捧了碗安神汤来,徐氏抬手便打了去,汤碗砸得一地粉碎。
  丫头子赶忙跪了下去磕头求饶,徐氏嘴唇紧绷,待要发落。彩杏打发了那小丫头出去,拈起梳子,徐氏头皮被按得舒服,面上才稍见缓了神色。
  “夫人不就要沈家图不得一个好么?”梳齿在乌发上缓缓滑过,三五根白发隐在其间,彩杏垂着眼,低声道:“小门小户,犯下的都是小错,高门大户,动辄牵连母家。夫人便由得她们得意几日又何如?隐忍二十载,难不成只图沈家穷困罢了?”
  徐氏心口起伏,久久方点头,“大抵近来太累,有些急于求成了。沈母在这儿住着也是讨人嫌,有她盯着,咱们却还不敢轻举妄动。”
  “老夫人或有些手段,但凭她翻天的能耐,等小辈们各自成家,手也护不得那样远。何况,沈老太已七十有余,如此高龄,夫人耐心些便是了。”彩杏扶了徐氏上床。
  徐氏向床头镂花小柜中取那木牌,却不见了,手正翻找,彩杏将重煎的安神汤端了来,向徐氏道:“那东西收在床上容易叫人看见,且又不好解释,奴婢自作主张,收到搁手钏耳珠的个大箱子里了。”
  徐氏一点头,眉峰犹豫地蹙着,每当心烦意乱,她必要将那木牌取出,看一番摸一摸才觉稍安慰些,便叫彩杏去取了来。
  屋内也没旁的人,徐氏对烛摸那木牌,暗自垂泪。彩杏叹了口气,怕她坏了眼睛,多点了一盏灯来。
  “夫人这样,要叫徐大人及夫人的娘看了,怕要心疼死了。便是陈先生看了,也或不敢死了。既心存大计,何须计较片刻得失,仔细哭坏了眼睛,老夫人问起,又要想法子作答。”见徐氏收了声,眼泪也哭得干了,彩杏才去取牌子,徐氏松了手,仿佛抽去了浑身筋骨一般,歪坐在床上。
  “奴婢陪夫人安置了罢。”彩杏解了外头褂子,换过薄衣裤来,向床外吹了灯烛。摸到徐氏手脚冰凉,替她捂着,声音温婉非常,“这月里事情还多,夫人还上山去么?”
  徐氏哭得嗓子沙哑:“就不去了。”
  “明日我打发两个人去散香油钱,不去便不去了罢。”彩杏在被中蜷起身,渐渐徐氏也觉得暖了,主仆二人彼此睡去。
  且说那两媒人得了活鱼与筷子,便即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三更天至城门已然宵禁,取了忠靖侯府的令牌,打发城门卫二两银子吃茶不表。
  那时忠靖侯府里众人俱已睡了,唯独孟良清已睡过一觉醒来,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再睡不着了,浑身发虚汗,却没叫醒半个人,自在床上张着眼睛不知思索什么。
  外间忽听得有人说话,却咕哝一阵又没了声响。孟良清坐起身来,屋里值夜的几个丫鬟晚上俱不敢睡得太沉,孟良清自小便爱夜里起烧或是呕吐发病,或他一夜无事,那些丫鬟们也都要每半个或一个小时进来探看一番,要醒转了,或用点什么或要吩咐,都免得无人照应。
  赶着桂巧在外,因来问孟良清可有什么吩咐。
  孟良清坐在床上,胸口滞闷难受,却没说什么,只问:“谁在外边说话?可有什么事情?”
  桂巧神情闪烁,孟良清下了地,桂巧忙捧了长褂子来与他披着,熏笼边卧着的沃玉也被闹醒了,揉着眼坐起身,未及下地,被孟良清按了回去。
  “我睡不着,就在门前逛逛,也不去什么地方,别起来了,仔细吹了风。”
  沃玉便又躺了回去,却没睡的,仔细听着门前言语。
  “小侯爷让定了日子即刻便回来的,是以我二人一时半会都不敢耽搁,那边家里留饭也不敢用,便就回来了。”
  孟良清叫人下去准备餐饭,就在一边水上一座小抱厦中摆了,孟良清自回转屋内更衣,这便起了。
  弯月听小丫头子说是这会便起了身,向同屋住的簟竹抱怨道:“哪个蠢物这么不长眼长心,四更天就来报话,就是咱们主子这性子,才不拖下去叫打,要我看,拖下去剐一层皮也是该。”
  簟竹那面挽头发,打了两个呵欠,就着丫头子的手含了口茶,漱完口又含香片,向弯月说:“你就少说两句罢,总也是为小侯爷的事,你这话说了,叫人听了去,不还说我们这般的人都拿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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