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别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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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别离开我-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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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他们说的弟媳,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带回来的,连基本的愿望都没有。 
  何况,小邵是如此清纯可爱,我会把她带进这片泥泞的沼泽吗?即使她愿意,我也不会答应。当然,这是后话。 
  不过,这次回来,他们对我的态度似乎改变了不少,眼神都温和了很多,尤其是那个我从不正视的女人。 
  回来的当天晚上,等待我的,果如小邵说的“一桌丰盛的晚餐”。 
  一见我进屋,大家赶忙从桌边站起来,脸上堆的全是笑。 
  大哥先说话了:“三弟啊,回来了呀?我们就等你开饭呢。” 
  大嫂跟着附和:“是啊,就等你回来开饭呢。” 
  二哥最性急:“那就别罗嗦了,咱开饭吧,我都饿坏了。” 
  二嫂立即给他一白眼:“什么人啊?尽知道吃!” 
  接着,大家一起笑,我也跟着笑。 
  那女人正系着围裙忙碌着,头也不回地说:“听你爸说,三儿要回来,我特地去买了些黄鱼。你爸说了,咱三儿最喜欢吃椒盐黄鱼。你们先吃着,我马上就做好。” 
  我听见半死不活的黄鱼在油锅里说:“别信她。你是不喜欢吃我的,而喜欢吃大块的红烧肉。” 
  我可不会因此就受宠若惊,虽然从未享受过这样的优待。我无法忘记父亲第一次把我带进这个家时,她说让我喝西北风。 
  席间,那个女人又笑盈盈地眯着全是皱纹的眼睛说:“听你爸说,咱三儿现在都是总经理助理了,真不错,我们家三儿是要出息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于是,我朝父亲看了一眼,责怪他多嘴。而他像犯错误似的,立即把头低下去。 
  是有那么一次,我在电话里跟他说,已经不再漂泊展转,正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助理。这样告诉他的本意,是希望他别再一打电话就询问我在哪个城市——我现在还行,不必总为这唠叨个没完。 
  后来我又想,也许正是父亲把这个近况告诉了他们,才换来一桌丰盛的晚餐。要不然,怎么可能呢? 
  那女人总要问这问那,满脸慈祥,使我很不习惯,也包括二哥:“我说咱妈话也真多!” 
  “你个小王八蛋,老娘说几句,你就烦了?”那女人不高兴了。 
  父亲赶忙站起来:“好了,好了,三儿刚回来,都安静吃饭。” 
  “三儿三儿地,叫得多欢啊!我们三儿今天可是贵客啊。”大嫂不满地说。 
  “你一外人,罗嗦什么啊?”大哥训道。 
  “外人?谁是外人?你今儿把话说清楚!” 
  “啪——” 
  我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狠狠地朝大嫂看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二哥在喊:“三弟,吃完再走嘛!”
第三十八章 关于孩子
         净说些不开心的,不如换个话题,扯些有趣的事情。 
  说说大哥家的孩子吧,他叫牛牛。 
  那孩子正上六年级,瘦瘦的,很猴精,很喜欢显摆。 
  年初二那天,大哥二哥两家人,在堂屋又围成一桌打麻将,父亲和那个女人在天井里说着些什么,而我躺在堂屋内侧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抽烟。大家各行其事,互不相干。 
  或许没什么可看的电视,牛牛从楼上兴冲冲地蹦下来,走到麻将桌边,推了推大哥的胳膊说:“老爸,给我五块钱。” 
  大哥刚胡了一牌,心情不错,所以边小心翼翼地摸牌,边随手抽出张纸票,甩在自己的肩膀上说:“拿去吧,别再来烦我。” 
  牛牛拿了钱,朝我得意地一扬,便跑出屋外。大概是去买吃的或玩的。 
  过了会儿,他又从外面回来,再次走到麻将桌边:“老妈,给我五块钱。” 
  这次,他显然找错了人,或者做错了某个动作。因为大嫂立即暴跳如雷,顺手甩给他一个脑后根:“小王八蛋,拍拍肩,输一千,怪不得你老妈今天手气这么背。” 
  显然,牛牛刚才拍了大嫂的肩膀。 
  但他忽然受了这么一委屈,心里实在不甘,于是回了句:“你手气背也不能全赖我,都怪你太抠门,该学学咱爸。” 
  这回算是把大嫂惹急了。 
  她呼地站起来,要抓住牛牛给顿揍。哪料,牛牛利索得很,猴子似的一弯腰,闪了过去,然后迅速往楼上跑,使大嫂完全抓了个空,顺便趔趄了下,一只脚不幸又踩滑了。 
  只见她本来就臃肿的身体,雪球一样滚将下来,还把对面的茶几撞了个四脚朝天,糖果都撒了一地。 
  那情形,把大家都逗乐了,连大哥都光顾着笑,竟然忘记了拉她起来。 
  大嫂像是遭了极大的讽刺,箕畚着身体,酱菜着圆脸,指着正扶着楼梯也跟着笑的牛牛骂:“你个小王八蛋,反了你,是吧?今天非揍你不可。” 
  牛牛显然并不怕她,一脸认真地回道:“你不就现在凶点儿吗?等你老得走不动了,看你还能不能揍我!” 
  说完,他又朝我得意一瞥,然后装着气愤的样子,转身走进房间。 
  大嫂还想发作,却被父亲和那个女人劝住:“大过年的,跟孩子撒什么气啊?孩子不懂事,就算了吧。” 
  众人七手八脚将大嫂从地板上拽起来,除了我。 
  其实,牛牛是个特聪明的孩子,听说他的语文和数学,通常都是班级第一名。学习上唯一的缺陷就是不愿意做作业,一般来说,如果大嫂不拿把菜刀朝桌上使劲儿剁两下,然后说“再不做作业,我非一刀剁了你的手”,他是绝对不会感到害怕而安静下来的。 
  五六岁时,他特爱问为什么。 
  例如,大嫂刚赶走一个臭要饭的,他就立即上来问:“为什么他叫臭要饭的?” 
  大嫂关上门,耐心地告诉他:“因为他身上臭哄哄的。” 
  牛牛又问了:“那身上臭哄哄的人就是臭要饭的吗?” 
  大嫂不耐烦了:“身上臭哄哄的人不是臭要饭的,难道我是臭要饭的?” 
  可牛牛还不死心,又继续问:“你还总说咱爸身上臭哄哄的,那他也是臭要饭的吗?” 
  大嫂马上脸色大变,立即给了他一个耳刮子:“小王八蛋,你还没完没了了。没错,你爸就是个臭要饭的。” 
  牛牛到底是牛牛,他一边捂着刚才挨了一耳刮子的半边嘴巴,一边不服气地说:“那你还经常跟臭要饭的睡在一张床上呢。” 
  弄得大嫂又气又急,不知如何是好。 
  但私下里,她逢人便夸自己的儿子,说他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能说会道,将来如何如何了得。 
  说到孩子,我又想到小邵。她是那么喜欢孩子,那么喜欢每一个孩子,说起孩子总是喜不自禁。 
  有时,我的思维会怪异起来,觉得她把每个孩子都当成精致的玩具,而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孩子。 
  假如将来的某天,我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儿。 
  他该有小邵一样精致而漂亮的脸庞,细长而柔软的小手。可我想象不出他会有怎样一颗心脏,会不会如我这般污秽泥泞,最后被折磨地得困苦不堪呢? 
  如果我真的有一个孩子,那么他体内一定流淌着我的血液,或者早被注入了我的基因。我觉得他会不幸,从将来的某个时刻开始,除非他能果敢地割开自己的血管,把那股邪恶而背叛的血液释放干净,再重新输入一种完全纯净的新鲜血液。 
  那样,也许他会生活得好些,至少不会到他父亲这个年龄时,就已经感受到自己的罪恶。 
  后来我又想,与其这样不幸,倒不如永远没有孩子,或者说将来我就不该有孩子。可小邵喜欢孩子,而我喜欢小邵,这真是太让人感觉无奈了! 
  在关于孩子的思考中,我会想到父亲。如果当初,他决然地选择自私,不把我从村子里带走,那么现在他是否会过得好些呢?我是否也会过得好些呢? 
  这些年来,父亲的变化,让我产生一种直觉——也许,他内心的痛苦,是这个世界上任何父亲都无法想像或比拟的。 
  那么,我的痛苦呢? 
  忽然间,我想到幼年时,小说里读到的一只山羊——它头上长着两只羊角,看上去锋利无比,而下巴却是又脏又老的胡须,正躲藏在山间的某个阴暗的角落喘气。 
  我不就是那只山羊吗? 
  到了晚上,白天的山羊变成了一只狼。 
  梦里,我变成了一只野狼,因为伤害了附近村子里的牲畜,而被一群善良的村民围殴。最后,他们把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我囚禁在一个水牢里,再放逐到陌生的大海上漂浮。 
  我的周围一片暗淡,说不尽的恐怖,深褐色的海水无力地拍打着水牢,有些溅到我的身上,落在伤口处,使我疼痛难忍。墨绿色的水草竭力地漂移过来,缠绕在水牢的周围,上面爬满了各色的虫子—— 
  我就在海上飘啊飘,摇啊摇——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沉睡中醒来,惊喜地听到海面上传来小邵的呼喊声:“亲爱的,你在哪儿?我找你来了——” 
  又一个梦境跳出来——浩淼的海面,灰蒙的天空,中间有叶扁舟,小邵在上面哭泣:“亲爱的,你在哪儿?” 
  可我的眼前布满了墨绿色的水草,身上爬满了各色的虫子,我的喉咙沙哑,想喊出声来,却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第三十九章 真相
         隔一天下午,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边际的地方竟然泛出些淡蓝色的光晕,煞是罕见。俄而,整个天空再次变脸,乌云汹涌,迅速聚集,然后像巨浪那样翻滚——   那时,我正在房间看书。父亲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我抬眼看时,他正搬张椅子,在我对面坐下来,像是有话要对我说。 
  “三儿,我们说说话吧,要不过几天,你又该走了。” 
  我看了他一眼,便埋头继续看书。我真是习惯这样对他了,而他甚至比我还要习惯于此。 
  “三儿,别看了,歇会儿吧?我有话要跟你说。”他把椅子向前挪了挪。 
  “你说吧,我听着呢。”合上书,我把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看着窗外翻滚的乌云。 
  “三儿,我知道你一直不肯跟我说话,也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我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 
  “行了,你是不是为这次谈话已经准备很长时间了?”我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你就直接说想说的。” 
  “什么?”他问。 
  “说你想说的,简单些。” 
  “我——” 
  很遗憾,他总是要这样吞吐着和我说话,而我总要这样训斥着。印象中,他还从来没有训斥过我。还有一点,他跟我说话时,从来就是用“我”,而不是用“爸”,这也是多年的老习惯了。当然,我也习惯用“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切还有必要再说吗?还有,我不恨你。”我讽他,然后说着假话。 
  我总是要这样折磨他。 
  但他不以为然:“今天,我想跟你说说你妈妈。” 
  他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那包国烟,然后抽出一支,放到嘴边。他的嘴唇没有血色,很苍白。 
  “你不要说了,我跟她没有关系,而且我从来不觉得她是我妈。” 
  难道不是吗?那个令我厌恶的女人,她没生我养我,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可是,父亲立即解释说:“我不是要说她,而是说你亲妈!” 
  哦,我的亲妈!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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