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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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1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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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走出一段路,他才停了下来,素来沉静如深渊的眼眸微微一动,似乎在思考,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是生气么?

  不,不是。

  他一向习惯在心底自问自答,因为很多时候,静下心来问自己比问别人更为有用,但,此刻,他竟觉得有些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良久,他才仿佛要确定什么一般扯了扯嘴角:“不是生气。”

  不是生气,他才不会为任何人生气,因为没有过多的情感,所以便也不会轻易动怒,纵然是心中潜伏凌厉的杀机时,神情依旧是高雅散淡的,内心亦不会被那种气氛所左右,所以,不会是生气。

  只是,不想看到他救回来的人,如此愚蠢。

  过多的慈悲是愚蠢的,救一个刚刚还要自己死的人,除非,那个人还有用,这是邵九一向的观点。

  她的命是他就回来的,因为她还有用。何况,救她并非他适才说的那样云淡风轻,希郎有手札、有办法,但也仅此而已,手札上所记载的方式,虽不至于残忍至极,但也算得上伤筋动骨,陆离此刻怕还躺在床上修养。

  纵然是为了陆离,他也不想看着她日后再次中毒、被算计什么的,但——也仅此而已。

  他要做一件事,便会首先清除所有的障碍;同样,他要救的人,也容不得别人伤害。

  思绪百转间,邵九心头微微冒出的一丝迷惘已散去,唇边复又流露出一贯轻松、慵懒的笑容来。

  而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宝龄吐了一口气,缓缓靠在软枕上。

  一直以来,她都不敢说真正了解这个人,想起来,他们的关系她竟无法准确地形容出来,未婚夫妻?那不过是一笔交易,如今货款两清;朋友?好像算不上。路人?是么?

  那一次次地相遇,他总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浅笑轻盈间化解她的危机,犹如一张白纸上的一笔一划,一点点地加深痕迹,在她心底。

  宝龄不是从小便在这个时空长大,她来自于一个生而平等、开放、和平的时代,对于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一句话叫做“见面三次便算熟识”。现代人交友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合得来便是朋友,更没有太多的防范意识,当你认识一个人时,你绝对首先不会想到,这个人对你是不是另有企图。

  严格来说,他们认识以来,在她的印象中,他并没做任何伤害她的事,相反,却帮助过她好几次,她不应该有莫名其妙的不安感。

  但,眼前的这个少年从一开始便让她有一种雾中花、水中月的感觉,分明笑的那么温柔、那么真实,却还是看不清,他整个人就像笼罩在江南四月乳白色的雾气中,似远似近。

  或许正因为这样,她更想看清楚他,那是人类对神秘事物下意识地探究。

  多么可怕的好奇感。

  然而,那原本只是单纯的好奇,渐渐地发生了变化

  是何时开始变化,连宝龄自己也说不上来,那一笔一划,一点一滴地加深她心底白纸上的颜色,直到变作浓墨重彩。

  那一日在山头,她最绝望无助的一刻,心底居然回想起他,猝不及防的,他便在那时出现,仿佛什么东西固执地、毫无预兆地闯进她心里,从此再也抹不去。

  她记得自己在他怀里痛哭,当时她唯一能抓紧的便是他的怀抱、他那不算温暖的手。

  那轻巧的好奇已经变质了,变成了一种期待,原本只是好奇而想探究,之后是由于不安而想知道他究竟是敌是友,但之后,却变成了纯粹地想了解他。了解他的过去,了解他的一切。

  所以那一日,她才会问那些关于他的事。

  他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就她?难道仅仅是为了顾老爷的嘱托?

  良久,宝龄皱了皱眉,抛开那些杂念,她想站起来,想去顾府走一趟,却无奈分明躺在床上时,似乎并无大碍了,一用力全浑身无力,根本无法着地。

  她闭上眼复又躺下去,眼睛一闭,便是一夜。

  

  壹佰肆拾伍、缘之一字

  自从那日邵九走出她的屋子之后,接下来的几日,宝龄再没有看见过他,连那个大夫似乎也不见了,倒是小黑,偶尔会晃进来,那日她还睡着,便被那小东西蹭醒了。而她天天吃的药由拾巧端来,一同拿来的还有一碟琥珀桃仁与几本书,拾巧说,那是邵九的意思,让她闲下来躺在床上看看书,不至于闷得慌。

  至于那些琥珀桃仁,拾巧笑眯眯:“也是爷吩咐拿过来的,爷说那药苦口,小姐过着桃仁吃,便好受些了。有件事小姐怕是不晓得吧?咱们爷吃药的时候,便顶喜欢这些小吃。”

  “除了桃仁,还有俄国的伏特加。”宝龄凝视着那一小碟晶莹饱满的琥珀桃仁,淡淡道。

  “小姐原来知道。”拾巧笑的便有些暧昧了。

  她怎会不知道?她是知道的。那一次,她便看见过他用烈酒与甜食佐药吃。

  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人虽不在,怕她闷,给她送来书,怕她受不了药苦,便拿来桃仁。

  宝龄原最不怕的便是药苦,前世生病时,比苦药更难受的化疗她都挺了下来,本是不需要那些甜食来骗下去,但不知为何,她却伸出手,捡了一粒含在嘴里。

  糖衣在嘴里融化之后,冰凉的甜变作了另一种松脆的香气,她郁闷许久的心忽地明朗起来,原来甜食真的能令人心情舒畅。

  她抬起头道:“拾巧,帮我个忙,替我问问隔壁的情况,还有——”她顿了顿才道,“给我看病的那位大夫在哪?我想见他。”

  拾巧愣了愣:“小姐牵挂府里,拾巧自然会去替小姐问问府中的情况,只是,那大夫是个世外高人,性子孤僻,答应给小姐看病已是不易,小姐醒来的头一天,他便已经走了。”

  “不是阿离?”宝龄皱皱眉,才突然想起,那人的头发似乎是棕褐色的,并不是阿离。

  “阿离?”拾巧一愣,神情有些古怪,“自然——不是。”

  宝龄听邵九说过,那毒名为流年光,听起来便是十分厉害,想来虽有什么手札阿离却也无能为力,所以才从外请来了一位高人。

  她这么想着便道:“那我能不能见见阿离?”

  拾巧的神色更为古怪,嘟囔着道:“他他病了。”

  “病了?”宝龄意外地抬了抬眉,想起那神情冷漠,却独独让她感觉舒适、亲切的少年,她不由得道:“什么病?严重么?”

  “也不怎么严重。”拾巧垂下眼,“若小姐想见他,我便去通传一声。”

  “算了,既然他病了,就让他好好养病吧,等我能走动了再去看他。”宝龄摇摇头道。

  让宝龄意外的是,只不过过了半天的功夫,陆离却来了。

  一向沉静冷漠的脸显然苍白了些许,一双原本凌厉的眼眸里有几分疲倦,想起他这几日病着,宝龄开口道:“你的病好了?”

  陆离看着她,看得很专注,片刻仿佛浮起一丝笑容:“无妨,普通风寒而已。”

  他突然出现的笑容让宝龄有些惊讶,与此同时,又有说不出的温暖,她亦跟着笑一笑,却很快敛去笑容,进入了正题:“我叫拾巧请你来,是有事想请教你。”

  “说吧。”陆离毫不犹豫地道。

  宝龄想了想,苦笑:“那天,你家公子跟我说了一些话,我不太明白,你也知道,他那个人说话有半句没一句,喜欢故弄玄虚,神神秘秘,弄得别人一头雾水,所以,我想问问你。”

  这是她在心底很久之前便对邵九有的看法,只是在邵九勉强,她不会说出来,不知为什么,在阿离面前,宝龄仿佛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自己,说话不需要思考,心里有什么便都说了出来。

  陆离明显怔了怔,有那么一刻嘴角竟还抽搐了一下。

  故弄玄虚?神神秘秘?

  她居然这样形容邵九,在从前这是绝不可能的事。邵九在她心中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她却很少在人前提及他,因为只能仰头看,所以深藏在心底,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纵然明知是她,但陆离心中还是忍不住惊讶,而同时,他却又有另一种感觉,他似乎更喜欢这样的她,不再那么少女老成,不再那么冷漠或满腹心事。

  即便是伤心,也是痛痛快快的。

  然而宝龄的下一句话却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阿离,你是大夫,你或许会知道,我身体里的毒之所以能解,是靠了什么人帮忙。”

  “自然是大夫,却不是我,那位大夫已经走了。”陆离略一迟疑便道。

  关于希郎便是白朗的这件事,她本是知道的,不仅知道,她进顾府时,希郎亦是她的接应人,两人均直接听从邵九的安排,轻易不会接触、见面,但遇到突发的危险状况时,亦是心照不宣、相互照应的。只是如今,她既然忘记了,他自然也不能说。

  与拾巧说的一样。宝龄接着道:“我是说,除了大夫之外的人。譬如,我的什么至亲之人。”

  她刚才听到邵九说起能救宝婳的方法,心中便是咯噔一下。

  宝婳与她中的毒相同,邵九却说,要除此毒需要什么至亲之人的帮忙,还叫她去问问阮氏,这么说来,她身体里的毒性得以除去,难道也是因为什么至亲之人的帮忙?

  但至亲之人她微微怅然,在这个世间,严格来说,她并没有至亲之人,要说有,也是顾宝龄的。

  但顾老爷不在了,宝婳如今自身难保,剩下的一个她深吸一口气,阮氏又怎会救她?

  这几日她百思不得其解,邵九却再也没有出现,所她只得找个机会问别人。在她看来,陆离是最好的人选。

  一来、陆离本身是大夫,又是跟在邵九身边的人。

  二来、她对陆离的印象很好,她有种感觉,陆离会愿意告诉她。

  这几日她无法下床,却更为清净,亦想了很多。邵九的话没有错,杀伐决断是对、过多的仁慈是错,但——或许她就是笨的那个人吧。

  与宝婳相处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浮现,从最初宝婳对她充满戒备,到之后慢慢接受她,再到一点点将她当做了真正的亲人。虽不过一年不到,每一步走来,宝龄却还记忆犹新。

  她抬起手腕,因为瘦了一圈而略显宽余的镯子触碰肌肤,带来一丝冰凉,她还记得宝婳亲手将这镯子戴在她手腕上,还记得宝婳笑着伸过手,用自己手上那一模一样的镯子与她轻轻碰击,笑着说的那些话。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彼时宝婳是真心的。只是那真心终是抵不过她心底最重要的东西,宝婳以为她违背了当初的誓言,想要夺走那样东西,所以失去了理智。

  女人一旦失去理智,比男人更为可怕,如宝婳,如——阮氏。

  只是,她到底做不到不闻不问。

  说完这番话,她期待的看着陆离,陆离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淡淡道:“公子说得没错,只是,怕公子说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人,应该——便是二小姐吧?”

  “你怎么知道?”宝龄一怔。

  “因为,她与你不同,你的身子底子好,但她从小便有旧疾,所以,需要用至亲之人的血,必须是动脉的鲜血,每日滴于碗中,做药引,直到她身上的毒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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