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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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灵犀-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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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她转头看他,朗朗笑脸近在咫尺,害她又不好意思看他了。
  “你身上带香包吗?从昨天就透着一股香味。”
  “有吗?我没佩香包。”打从昨天早上拿下香袋后,他一直没再配挂回去。他举起手臂闻了闻,却是怎样也闻不着。“我昨晚抹了身,也换了衣服,难不成是你的橘子香?”
  “不是房间的橘香。”她用同样的话笑他:“你这也是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了。”
  “那你说说,这是何种香味?”
  “我没闻过这种香味。”她不得不凑脸过去,细细嗅闻。“味道很淡,有着透心凉的冷意,好像从千年地底挖出来的冰块,可那香气散到肌肤里,就融成了温润体香,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
  他知道她在形容什么了,也再度惊叹她对香气的敏锐观察,要是这个天分埋没在这片山野里,实在太过可惜。
  两天的祭天大典里,他终日置身于灵犀香的氛围里,那神圣的清芬早已沁入他的肌肤;记得过去父皇从天首山回来时,身上也带有这个气味,往往要过一两个月才会散去。
  “这是天首山独有的灵犀香。”他不瞒她,告知答案。
  “哇!”她惊奇地睁大眼眸,黑瞳滴溜溜地。“田公子说的是当今皇族祖地天首山所产的灵犀香?”
  “是的。”他真爱看她睁大眼睛的天真模样啊。
  “这不是皇帝他家才能用吗?”她还是难以置信。
  “在京城也买得到。”他撒了个谎。
  “真的?我从来没用过灵犀香。”她转为兴奋,期盼地道:“那我可以托你买吗?会不会很贵?十两银能买到几两香?”
  “我下回过来,再带给你。”
  他下回还要来?她知道自己脸又红了;或许,她不只期待罕见的灵犀香,更期待再见到他翩翩到来的身影吧。
  她又拿竹枝低头挖上了。穆匀珑大胆而态意地看她;阳光明亮,她柔白脸蛋透出娇美的嫩红,就像是一朵为他绽放的火红蔷薇,鲜艳,夺目,芬芳,毫无疑问地掳获了他的心。
  “你昨天本来说要送我半斤立雪香,怎地后来进了门,就忘了?”
  “我急着去唐老爷子那里,一下子给忘了。”她用力戳上,不知道在挖什么洞,语声略带娇嗔:“你若真想要香,自然会讨。”
  “如果我不好意思讨呢?”
  “真正喜欢的人,厚着脸皮也要讨的。”
  “是的,我很喜欢。”他凝望她红扑扑的粉靥,沉稳地道:“所以,我等着你,从昨天等到今天。”
  “你要走了?”她很镇定地问道。
  心情怎能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地面?他才语焉不详地说喜欢,然后讨了香,就要回去那好远好远的京城了?
  她不自觉地望进那双始终锁定她的眼眸,喉头梗了一下,就像昨天在唐府大厅忽然不见他人影,有着重重的、说不上来的失落。
  四目相对,安静的山头上,日影跃动;心念也浮动,她所有的情绪皆让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流泻出来,完完全全让他看到、知晓了。
  “我舍不得走。”他逸出一抹柔笑,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她垂在背后的长辫子,好似在安抚她惶躁的心情。
  “呀!”她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将辫子扯回身前。
  “相思……”他站在她身后,竭力抑下再去碰触她的冲动,怕吓着了她,却还是忍不住再度呼喊她的名字。
  “你想看我做的香吗?”她回过头,逸出一抹娇羞的微笑。
  “当然想!”他笑了开怀。
  大片日光洒落山头,小小的树苗经过清晨露水的浇灌,此刻挺直了细干,舒展嫩叶,抬头迎向旭日的抚触,生机盎然,欣欣向荣。
  阿甘嫂打开米缸,舀了好几构米到饭桶里去。
  “小茉,小茉。”郁相甘喊着老婆的小名,蹑着脚尖跑了进来。
  “他们有怎样吗?”阿甘嫂也捏着嗓子小声问道。
  “没有。”郁相甘手脚比划着。“一个坐在桌子这边,一个坐在那边。小思拿出一样香,他就拿来闻,猜里头的成分;不然就是点了香,两个也不多说话,好像在参禅,害我好想敲木鱼给他们听。”
  “是不是他们知道你在外面偷看,所以不讲话了?”
  “我才不偷看!”郁相甘声音大了。“我光明正大走进去,一会儿搬香,一会儿插嘴,教那小子知道还有我这个哥哥在,不敢乱来。”
  “你真是的。难得小思遇上懂香的田公子,让人家聊聊不是很好?”
  “他说不定是包山海派来打探的细作。”
  “你还在怀疑?”阿甘嫂加了水,开始淘米。“我看田公子比包山海更有钱、更有派头,那碎渣请不动他啦。”
  “说的也是。那小子好像会发光,不管站在哪里都很醒目,京城的人都长这样的吗?”郁相甘狐疑地搔搔头,看着老婆倒下洗米水。“你洗这么多米干嘛?也许他们待会儿就走了。”
  “多煮了,留着下顿吃不就得了。”阿甘嫂又淘起第二逼的米。“再说人家帮我们医好阿骡,请吃一顿饭也是应该的。”
  “好吧。”郁相甘又搔搔颈子,小茉说什么就是了。“看他们也不像是坏人,我昨天好像太凶了。可是小茉呀,你看那小子,怎老是直勾勾盯着咱小思?”
  “这跟你看我的眼神一样。”
  “咦?”
  “笨蛋!”阿甘嫂往他身上拍了一个湿手印。“他喜欢咱小思啦!”
  “吓!”郁相甘一惊,非同小可,就在厨房蹦了起来。“不行!他家里做什么营生,人品怎样,爹娘怎样,我们统统不知道。哎唷!也不知道他娶妻了没,我去抓那两尊门神问问。”
  “算了,我昨晚烧水时,问过姓孟的那尊门神了,他就是笑,什么也不说,对主子爷倒是挺忠心的。”
  “这么神秘,还敢喜欢咱小思!我们家的小思可是要嫁给……”
  提到了妹妹的婚事,郁相甘立刻苦恼起来,来回走着,差点踢翻灶边的柴火,他赶忙跳开,敲着脑袋道:“沙伯父跟我提过好几次;还有,满福每回见了我,就要问小思的意思,可是……”
  “唉!小思要是肯嫁满福,早就嫁了。”阿甘嫂摇摇头。
  “唉!”郁相甘也跟着叹一声,十分伤脑筋。“满福人不是不好,伯父伯母人也好,他家有恒产,嫁过去不吃苦,可是、可是呀……”
  “是咱小思太好。”阿甘嫂说了出来。“这么灵秀的人儿,心思比你的头发还细,满福那大而化之的傻性子怎会懂她啊。”
  “我的头发很细吗?”郁相甘拉下一根头发,拿指头抿了又抿,不解地道:“嫁得好就好,还懂什么心思不心思的?”
  “真是奇怪!明明是兄妹,你的心思倒比这只饭桶还粗。”阿甘嫂将饭桶摆上了灶台。“难怪小思可以变化香味,做出一堆奇奇怪怪的香,你还是只会做爹传给你的功夫。”
  “小思聪明嘛,可她总不能不嫁。”郁相甘担忧地道:“每回瞧她在看爹留下来的地图和方志,我就害怕。她该不会真去探那条香路吧?”
  “她也是想完成爹的心愿。”
  “她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一个姑娘家……”
  “喂,姑娘家不能立大志、做大事吗?”阿甘嫂擦了腰。
  “能,能!”郁相甘赶忙抱住老婆,笑咪咪地道:“像小茉你从小就立下大志,以后长大要嫁给我阿甘,如今终于心想事成喽。”
  “死相啦!”阿甘嫂猛拍他的手背,笑得花枝乱颤。“去,去抓只鸡,宰来请客人。”
  “哇!吃得这么好!”郁相甘不肯放手,一张圆脸埋进了老婆肩窝里。“嘻嘻,还是小茉最好吃了。”
  “臭阿甘,大白天的做什么……”
  娇叱声消失不见,厨房门边的帘子轻轻一颤,随即放下来掩紧了。
  郁相思拿着茶壶,脸红心跳,一转身,却又撞上站在她身后的他。
  “你怎么也来了?”她吓了一跳,声音压得很低,立即挣开他轻扶的手,快步走离帘子,怕惊动里头的人儿。
  “你说要倒茶,我坐着无聊,跟着过来。”穆匀珑如实道来。“瞧你站在门边听得入神,我也不敢打扰。”
  他听去了多少兄嫂的对话?郁相思已是面红耳赤,忙将茶壶放在桌上,快步走出了屋子。
  她没有往右边的制香房,而是穿出竹篱,往溪边走去。
  兄嫂成亲以来,她不知撞过几回他们亲热了。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总是自己躲了起来,想也不敢想男女之间的那回事。
  刚才她和他待在制香房里,虽是正襟危坐地焚香、闻香、谈香,但只要她一抬眼,就会对上那双灼热的眼眸;若此刻再教她回去那儿,与他孤男寡女面对面坐着,恐怕会让全身烫热的自己烧了起来吧。
  水声潺潺,长垂的柳条拂过水面,带来一丝清凉意。
  她不必回头,也闻得到身后一直尾随着的灵犀香;两位护卫大哥拉了三匹马和阿骡,正在溪边帮它们洗澡刷毛。
  她挥手跟他们打了招呼,再蹲下来洗手。
  “我在制香房待久了,就会来溪边走走。”她顺便拿水轻拍火烫的脸蛋,跟着溪里她身边的倒影道:“水边多风,可以将沾在头发、身上的细碎香粉吹走。”
  “香粉飘到溪里了。”穆匀珑蹲在她身边,也将双掌浸到溪里,久久不拿出来,微笑道:“这条溪一定很香,就叫香溪吧。”
  “要是溪里都是香粉,鱼儿也活不成了。”
  “沾了香的鱼,就叫香鱼。”
  “怎地胡扯了?”她站起身来,不料一串柳条从她脸上拂了过去,尖细的柳叶痒着她的鼻孔,令她不由得——“嗨糗,嗨糗。”
  “哈哈!”他笑得开心,这两声轻软的喷嚏真是好听啊。
  “你笑什么呀!”她窘得跺脚,干脆躲进了茂密的柳条里。
  “不是伤风吧?”他拨开柳枝走了进来。
  “不是。”柳荫里十分凉爽,交错的枝条遮避了他直视的目光,令她感到自在些了。
  “我家弟弟有个毛病。”她的两声喷嚏引起了他的话题。“每到春天气候稍暖、百花盛开之时,总是鼻塞打喷嚏,十多年了都治不好,什么气味都闻下到,不知道有没有偏方可以帮他?”
  “好可惜。”她语带惋惜。“他闻不到你喜欢的香味?”
  “闻不到。”
  “这方法应该管用。你拿艾草、薄荷、冰片、樟脑,甚至生姜、辣椒,反正越是有气味的越好,全部捣成泥,抹在比线香还细的竹枝上,伸进鼻子里通一通就成了。”
  “这……管用吗?”实在有点骇人听闻。
  “不就偏方吗?我娘都是这样治我和我哥的。”她眨眨眼,笑意甜美。“要不待会儿我帮你捣一盅,给你先试试。”
  “不了。”他敬谢不敏,伸出了指头,笑着往她脸上比了比,
  她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竟然就在鼻间摸到了凉凉的水。
  “哎呀!”好丢脸,她窘迫的跑出柳荫。
  正想快步躲回屋子时,小径那头跑来一个人,后面还跟着一顶轿子。
  “小思!小思!”原来是常常过来的沙满福。
  “郁姑娘,我来了!”轿帘掀开,唐友闻也猛挥手。
  穆匀珑走出柳条荫,笑意盎然,踩着稳定的步伐走向屋子。
  今儿的午饭桌上格外热闹,除了郁家三人,还有三个客人,另外两尊门神,则是自个儿端了饭碗到旁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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